庙里果然又潮又暗,月光从屋顶的破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阿笼的眼睛在夜里能看清东西,他借着月光,慢慢往里走。神像前的供桌上,摆着几个发霉的馒头,地上散落着不少鸡毛,还有几滩黑乎乎的粪便。
“奇怪,这粪便不像野兽的,倒像……”阿笼蹲下来,用手指戳了戳粪便,突然听到神像后面传来“吱吱”的叫声。
他心里一紧,握紧柴刀,慢慢绕到神像后面。只见神像后面,蹲着一只比猫还大的老鼠,浑身的毛是灰黑色的,眼睛亮得像灯泡,嘴里正叼着一根鸡骨头,旁边还堆着一堆鸡毛——正是王屠户家的乌骨鸡的毛!
“原来是你这偷鸡贼!”阿笼又气又喜,举起柴刀就要砍。
那大老鼠见了他,吓了一跳,丢下鸡骨头,吱吱叫着就往庙外跑。阿笼赶紧追上去,他跑得飞快,绿色的身影像一阵风,眼看就要追上大老鼠,那老鼠突然钻进了庙门口的一个洞里。
阿笼追到洞前,气得直跺脚。这时,庙门口的村民们听到动静,都跑了进来:“阿笼,怎么了?”
“是、是一只大老鼠偷了鸡!”阿笼指着老鼠洞,喘着气说,“比猫还大,刚才跑洞里去了!”
众人围过来看那老鼠洞,洞口不小,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向哪里。王屠户一看地上的鸡骨头和鸡毛,顿时明白了:“原来真是这畜生偷的!错怪你了,阿笼!”
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白天我还砸了你,你别往心里去啊。等我抓到这老鼠,炖了肉给你补补!”
阿笼笑了,背上的疼好像都轻了些:“没事没事,找到偷鸡贼就好!那老鼠洞通向哪里啊?我们怎么抓它?”
村长蹲在洞前看了看:“这洞怕是通到山后面的石缝里,不好抓。不过这老鼠既然偷了鸡,肯定还会出来找吃的。我们明天在庙门口设个陷阱,准能抓到它!”
众人都点头,簇拥着阿笼出了山神庙。月光下,阿笼腰间的小笼子轻轻晃着,他觉得心里暖暖的——原来洗清嫌疑是这么开心的事,原来村里的人不是真的讨厌他。
第二天一早,村民们就开始在山神庙门口设陷阱。王屠户贡献了一块腊肉,用绳子吊在陷阱上方,下面挖了个深半人高的土坑,坑底插了些削尖的竹子(当然,是吓唬老鼠用的,没人真打算把老鼠戳死)。
阿笼也跟着忙前忙后,他用自己的本事,在陷阱周围泌了些蜜水——他想,老鼠肯定喜欢甜的,这样就能把它引过来了。
一切准备就绪,众人都躲在庙后的树后面,等着老鼠上钩。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洞里终于有了动静。先是一只小老鼠探出头来,东张西望了半天,见没人,就吱吱叫了两声。接着,那只比猫还大的大老鼠钻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好几只小老鼠,看样子,这大老鼠竟是个“鼠王”。
鼠王嗅了嗅空气,眼睛一下就盯上了陷阱上方的腊肉。它警惕地绕着陷阱走了两圈,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可腊肉的香味实在太诱人,它还是慢慢凑了过去。
就在它跳起来想咬腊肉的时候,脚下的土突然塌了——“扑通”一声,鼠王掉进了陷阱里!
“抓到了!”村民们欢呼着从树后面跑出来,围在陷阱边看。鼠王在陷阱里跳来跳去,吱吱叫着,可坑太深,它根本跳不上来。
王屠户找了个网兜,伸到陷阱里,一下就把鼠王套住了。他提着网兜,得意地笑:“你这畜生,偷我的鸡,今天看我怎么收拾你!”
阿笼凑过去看,鼠王在网兜里瞪着他,眼睛里满是凶光。他突然觉得有点奇怪:这鼠王的体型也太大了,普通的老鼠哪能长这么大?而且它的眼睛,好像比一般的老鼠亮得多,倒像是……开了灵智的精怪?
“村长,”阿笼拉了拉村长的袖子,小声说,“这老鼠好像不是普通的老鼠,它是不是也成精了?”
村长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鼠王,点点头:“你这么一说,倒真有点像。岭上的精怪不少,这老鼠怕是修了几十年,才有这么大的体型。”
王屠户一听,有点慌了:“精怪?那、那我还能吃它吗?吃了精怪,会不会遭报应啊?”
众人都笑了。张阿婆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啊,就知道吃!这老鼠虽然偷了鸡,但也是条性命,还是放了它吧,让它以后别再来村里偷东西了。”
村长也说:“是啊。精怪也有灵性,你放了它,它说不定还能记着你的好。要是杀了它,万一引来别的精怪报复,反而不好。”
王屠户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提着网兜,走到山神庙后面的树林里,把鼠王放了。鼠王落地后,回头看了看众人,吱吱叫了两声,好像在道谢,然后就钻进了树林深处,不见了。
解决了偷鸡贼的事,阿笼在村里的名声好了不少。以前见了他就躲的孩子,现在会主动给他送野果子;猎户们上山打猎,遇到他,会扔给他几只肥硕的虫子;张阿婆更是每天都端碗热粥给他,有时还会给他带个白面馒头。
阿笼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成了溪云村的一份子。他每天除了在草甸子里修炼,就是帮村里的人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帮张阿婆浇菜(他泌的蜜水混在水里,菜长得特别好),帮猎户们找丢失的猎物(他鼻子灵,能闻到猎物的气味),甚至帮孩子们找丢失的风筝(他跑得飞快,总能把风筝从树顶上够下来)。
可他还是有点不满足。他想变得更厉害,想在精怪例会上,不再被吱吱和节节嘲笑,想让老樟树精对他刮目相看。
这天,他又去问老樟树精:“树爷爷,我怎么才能变得更厉害啊?我想修得像您一样,能化出真正的人形,还能保护村里的人。”
老樟树精慢悠悠地晃了晃树枝,落下几片叶子:“阿笼啊,厉害不是靠修炼出来的,是靠心。你心里装着什么,就能修成什么。你要是总想着自己,就算修一千年,也还是个只会抓虫子的小妖精;你要是心里装着别人,就算只有三年道行,也能比那些修了百年的精怪厉害。”
阿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装着别人?比如装着溪云村的人吗?”
老樟树精笑了,树叶沙沙响:“你试试就知道了。”
溪云村的夏天,总是多雨的。可这年夏天,却出奇的干旱。
从六月初开始,就没下过一滴雨。田里的水稻蔫了,地里的蔬菜枯了,连村前的小溪都快断流了。村民们每天都去山神庙求雨,可雨就是不下。
村长愁得头发都白了:“再不下雨,今年的收成就要完了!村里的水井也快干了,到时候连喝的水都没有了!”
阿笼也很着急。他每天都用自己的本事,在田里泌蜜水,可他的蜜水太少了,只能让几株水稻缓过来,根本救不了整片田。他去问老樟树精,老樟树精叹了口气:“这次不是普通的干旱,是岭外的旱魃过境,吸走了这一带的水汽。旱魃是上古凶神,我也对付不了。”
“旱魃?”阿笼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它很厉害吗?我能打败它吗?”
老樟树精摇了摇头:“旱魃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你这点道行,去了也是送死。还是让村民们搬走吧,等旱魃走了,再回来。”
可村民们不想走。溪云村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田里有他们种的庄稼,家里有他们住的房子,他们舍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