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厚重的遮光帘缝隙，在卧室地毯上投下细长的光带。
沐晚晴是在一种极其敏锐的感知中醒来的。
她没有立刻睁开眼，但全身的细胞仿佛都处于高度警觉状态。
一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带着衡量，如同精密仪器在扫描一件需要重新评估价值的藏品。
是陆承渊。
他醒得比她早，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起身去晨练或处理邮件，而是侧卧着，一只手撑着头，目光沉静地、毫不避讳地流连在她裸露在丝被外的肌肤上。
他的视线，从她纤细的脖颈，到圆润的肩头，再到手臂流畅的线条……那目光不掺杂太多情欲，更像是一种冷静的、带着研判意味的打量。
手指甚至无意识地、极轻地在她手臂的肌肤上划过，带着微凉的触感，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沐晚晴心中瞬间了然。
他是在审视。
审视她这具他早已熟悉的身体，是否还完全属于他。审视她昨晚那突如其来的“叛逆”和“疏离”，究竟是女人闹别扭的小情绪，还是……真的因为外界某些因素的影响，而生出了别的心思。
尤其是，在昨天那若有若无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香水味之后。
沐晚晴心底无声地笑了，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和计划得逞的快意。
终于紧张了吗？陆承渊。
你终于不再是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稳坐钓鱼台的姿态了？
我一点点细微的变化，和一丝来自外界的、不确定的气息，就能让你放下手头重要的“雅典娜之盾”，在这里像个怀疑妻子出轨的普通男人一样，用目光细细审视？
她依旧闭着眼，呼吸保持着沉睡时的平稳绵长，仿佛对这一切毫无察觉。但内心却在飞速盘算。
她知道，自己不能“醒”。
一旦醒来，四目相对，她无论表现出顺从还是疑惑，都会打破此刻这种微妙的、由他单方面主导的审视状态，效果会大打折扣。
她需要让他看，让他猜，让他心里的疑虑像藤蔓一样，在他自己都没有完全意识到的时候，悄然滋长，缠绕。
于是，她放任自己在他审视的目光下，甚至无意识地、如同真正熟睡般微微翻了个身，将更优美的背部曲线和纤细的腰肢暴露在他的视线下，丝被随之滑落些许。
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瞬间变得更加锐利，如同实质般钉在她的背脊上。他手指的动作也停顿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张力。
沐晚晴维持着沉睡的假象，心里却在默数。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陆承渊这种男人，自信到近乎傲慢，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判断。
此刻他亲自“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痕迹，这本身就会让他对自己的怀疑产生一丝动摇。
但，那萦绕不去的香水味，和她昨晚反常的态度，又该如何解释？
这种矛盾，正是沐晚晴想要的效果。她要的就是他这种“不确定感”。
完全确定，他会采取雷霆手段；
完全不确定，他或许会置之不理。
唯有这种悬而未决的怀疑，最能折磨他这种掌控欲极强的男人，也最能促使他为了“消除隐患”而做出行动。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分钟，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沐晚晴感觉到身旁的床垫一轻，他起身了。
她没有立刻“醒来”，而是又等了一会儿，才装作被他的动静吵醒，慵懒地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转过身，看向已经站在床边正在系睡袍带子的陆承渊。
“几点了？”她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软糯，眼神纯净，仿佛对他刚才长时间的审视毫无所觉。
陆承渊系带子的动作没有停顿，目光落在她脸上，深邃难辨，只淡淡回了句：“还早，你再睡会儿。”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沐晚晴敏锐地捕捉到，那平静之下，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着什么的东西。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向了浴室。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沐晚晴缓缓坐起身，拉高丝被裹住自己，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却带着冷意的笑容。
审视吧，怀疑吧，陆承渊。
这只是开始。
我要让你清楚地意识到，我沐晚晴，从来就不是一件你可以永远安心摆放在展示柜里的藏品。
我也会有自己的情绪，也会吸引别的目光。如果你不想失去，最好……拿出更多的诚意来。
她看向窗外渐渐明亮的天空，眼神坚定而清醒。
风暴的引线已经埋下，只待时机成熟，将其点燃。
而她，将是那个掌控火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