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内部的“福报”生活依旧如常，如同精密而冷酷的钟表齿轮，咔哒作响，永无止境。萧炎的卫生间依旧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气味，唐三的除草指标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宁缺的光屏上“心得体会”的字数要求似乎又偷偷增加了，牧尘在零件山中抬起的眼神愈发麻木，徐凤年巡逻的背影在堡垒各处的监控下显得格外萧索。而韩立，则依旧在他那方寸仓库之中，如同最精密的傀儡，重复着清点、归类、巡逻的流程，只是偶尔，当他经过那个深处角落的废弃杂物柜时，指尖会微不可察地颤动一下，仿佛在确认他那不容有失的“宝藏”。
绝对的权力带来绝对的掌控，但也容易滋生……无聊。
端坐于堡垒核心控制室的林墨，面前悬浮着数十面光屏，上面实时滚动着所有打工仔的工作状态、能量消耗、任务完成度，乃至心率、精神力波动等细微数据。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一切都在按照他设定的“福报”路径运行。起初，看着这些曾经叱咤风云的主角们在他的规则下挣扎、扭曲，还能带来些许新颖的乐趣。但时间久了，就像反复观看一部早已知道结局的电影，再精彩的剧情也难免乏味。
“效率低下，缺乏创新，积极性有待提高……”林墨用手指轻轻敲击着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座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扫过光屏，萧炎在咒骂，唐三在叹气，宁缺在咬笔头（如果光屏有笔头的话），韩立……韩立依旧面无表情，数据平稳得令人怀疑他是不是个假人。
“内部激励似乎达到了瓶颈。”林墨喃喃自语，眼神中掠过一丝寻求新刺激的光芒，“是时候引入一些外部变量，拓展一下‘业务范围’了。”
他的目光穿透了层层金属壁垒，越过能量风暴，投向了那个最近在堡垒外围莫名活跃起来的、名为“蓝星”的孱弱世界。那些如同蚊蚋般环绕堡垒的简陋飞行器、破冰船，以及那些试图窥探的身影，早已被他掌控的堡垒防御系统记录在案。起初他并未在意，但最近，这些“蚊蚋”的数量和频率似乎有点过多了。
调出关于蓝星的资料库，信息流飞速滚动。国家、民族、文化、科技（低微得可怜）、资源（平平无奇）……林墨快速浏览着，兴致缺缺。直到他的目光停留在某些关于“特产”的描述上。
“鱼子酱？听说口感独特，能量蕴含虽低，但风味指数似乎不错……”
“高端腕表？精密机械，有点意思，虽然比不上堡垒的符文科技，但拆解起来或许能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灵感？”
“还有……油画？古典音乐？”林墨摸了摸下巴，“虽然都是低维度的情感表达，但偶尔换换口味，当做背景音或者装饰品，或许能稍微调节一下堡垒内部单调的审美？”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悄然钻入他的脑海。
统一蓝星？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消遣。既能整合资源，又能给那些日渐麻木的打工仔找点“外勤”任务，换换环境，说不定能激发他们一点潜在的“工作热情”？最重要的是，这个过程本身，应该会很有趣。
当然，作为一个“讲究”的老板，直接大军压境未免太过粗暴，缺乏技术含量。他喜欢更“优雅”一点的方式，比如……先从“借”点东西开始。
“决定了，”林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第一期‘蓝星特产鉴赏与征集活动’，现在开始。目标，就选那个以钟表和军刀闻名的隔壁小国吧，地方小，特产集中，适合用来做试点。”
他随手在控制台上点选了几下。
【通告：临时外勤任务发布】
【任务内容：前往坐标xxx（蓝星，阿尔卑斯山以北某区域），“征集”以下物品：1、顶级鱼子酱不少于100公斤；2、高端机械腕表（限量版优先）不少于50块；3、知名艺术家油画原作不少于10幅；4、黄金储备……（列表持续更新中）】
【执行人：根据近期工作表现及技能适配度筛选中……】
【任务时限：标准堡垒时间24单位】
【备注：本着友好交流、促进文化互鉴的原则，采取“无感知征集”模式。如遇抵抗，允许使用最低限度的“劝导”手段。任务所得，90%上缴堡垒资源库，10%可作为执行人绩效奖励（折算为堡垒积分）。】
所谓的“无感知征集”，不过是林墨恶趣味下的说法，实质就是悄无声息地拿走，不留痕迹。而“最低限度的劝导”，则意味着必要时，可以动用一点点超越对方理解范畴的力量，让对方“心甘情愿”地交出东西。
很快，任务指派结果出来了。被选中的是叶凡和罗峰。选择叶凡，是看中他身为“叶天帝”（曾经）的机动性和对“资源”的敏锐感知（毕竟挖过源）；选择罗峰，则是考虑到他精神念力的精细操控能力，适合进行“无感知”的物资转移。
当任务提示出现在叶凡和罗峰的光屏上时，两人都是一愣。离开堡垒？哪怕是暂时的？去一个陌生的、但似乎是正常的世界？“征集”特产？
罗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习惯了在宇宙中与星空巨兽搏杀，抢夺传承，如今却要去……偷（或者说“借”）鱼子酱和手表？这比在堡垒里搬砖更让他感到一种荒诞的屈辱。
叶凡则想得更深一些。离开堡垒是机会，但任务本身透着诡异，而且林墨绝不可能没有后手。这更像是一次放风，一次测试，一次……猫捉老鼠的游戏前奏。
“走吧。”叶凡深吸一口气，对罗峰说道，“至少，能出去透透气。”虽然他怀疑，堡垒外的空气，是否也弥漫着林墨掌控的味道。
两人被传送至堡垒外围的一艘小型隐形侦察舰内。战舰无声无息地滑出堡垒的能量屏障，如同幽灵般融入地球的平流层，向着目标国度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蓝星，那个以精致、富裕和中立着称的小国。
其首都，某家最负盛名的银行地下金库，安保人员正严格按照流程巡逻，激光栅栏、压力传感器、震动探测器……他们自信这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一道肉眼和仪器都无法察觉的微弱空间波动掠过。金库内，特定区域内存放的、标记清晰的金砖，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一小部分，甚至没有改变周围金砖的受力平衡。
某家顶级钟表店的保险库内，限量版的珍稀腕表在独立的防弹玻璃展柜中静静旋转。下一刻，几块最受追捧的表款连同展柜内的鉴定证书一起消失，而展柜的锁具完好无损，监控画面则出现了一段极其短暂、难以察觉的雪花。
一位着名收藏家的宅邸，书房墙壁上悬挂着一幅价值连城的印象派大师画作。夜晚，画作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墙壁上留下的一行由能量微子构成的、只有特定仪器才能检测到的、娟秀而略带嘲讽的字迹：“暂借观赏，有空再还。——堡垒物业管理处”
类似的场景，在几家顶级鱼子酱供应商的恒温仓库、甚至国家艺术博物馆的藏品库内，以不同的形式上演着。损失报告要在数小时甚至数天后才会因为各种巧合而被发现，而所有的调查最终都指向了“不可能的完美盗窃”或“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
侦察舰内，叶凡和罗峰看着仓库清单上被自动打上“已收集”标记的物品，心情复杂。他们几乎没做什么，只是按照侦察舰智能系统的指引，定位目标，然后罗峰用精神念力远程锁定，叶凡则利用对空间法则的残余理解，配合侦察舰自带的短距离物质传送装置，完成了一次次“无感知征集”。
太容易了。容易得让人心寒。
这让他们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他们与林墨，以及林墨所代表的科技水平之间，存在着何等巨大的、令人绝望的鸿沟。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这个堡垒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任务完成，准备返航。”侦察舰的AI发出冰冷的提示音。
战舰调转方向，无声地返回那片冰封海域，重新融入那座巨大的、如同噩梦又如同“网红打卡地”的科技堡垒。
控制室内，林墨看着资源库清单上新增的、来自蓝星的“特产”，随手打开一罐刚刚传送过来的、还带着冰碴的顶级鱼子酱，用能量凝聚成一把小勺，舀了一点送入口中。
“嗯……味道还行，能量等级太低，也就尝个新鲜。”他点评道，随手将剩下的鱼子酱连同罐子扔进一旁的物质回收口，“看来统一蓝星的过程，重点不在于难度，而在于……能给我，和我的员工们，带来多少乐趣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蓝星的全息地图，手指在其他几个国家的版图上轻轻划过，仿佛在思考下一期“特产鉴赏”的目标该定在哪里。而堡垒内部，关于叶凡和罗峰成功执行外勤任务并获得“绩效积分”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在其他打工仔心中，激起了微妙而复杂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