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高台边缘，脸上带着笑。
“姐姐。”她说，“你搞得这么热闹，是不是忘了还有人在等你？”
我没有看她。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远方的空间裂口上。
第二波黑影已经逼近，速度比刚才更快。
雷裔的雷链刚刚收回，掌心还残留着能量回流的震感，但他来不及喘息，立刻将雷光压入地面阵图。
“它们来了。”他说。
我点头。
这一次，我不再依赖外界反馈。
狐月传来的最后一道视觉数据仍在识海中流转，那不是画面，是频率——星轨偏移的节奏、空间断裂的间隔、黑影跃迁的时间节点。
混沌幻灵珠开始推演，百万次模拟在极短时间内完成。
我发现它们的移动并非无序，而是遵循某种被篡改的天象节律，每一次跳跃都与紫微垣某颗星的暗沉同步。
这不是单纯的快，是借用了规则本身的缝隙。
提速的关键不在身体，而在对时间断点的精准踩踏。
“雷裔。”我开口，“不要追击轨迹，改用低频震荡。”
他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双臂张开，五指插入地缝，雷光不再外放，而是沉入阵基深处，以极慢的频率向外扩散。
就像敲击一口大钟，每一次震动都持续数息，绵长而沉重。
远处的空间波动出现了细微迟滞。
第三波黑影在跃出裂隙时，动作有了一瞬的卡顿。
就是现在。
我将一丝混沌气送入双眼。
不是增强视力，而是让感知脱离线性时间。
刹那间，我的视野变了。
不再是“看到”黑影出现，而是在它尚未行动之前，就已知晓它的落点。
那不是实体，是一串由无数符文串联而成的能量链，每一个符文都是一个微型因果节点，驱动它跨越空间。
我看清了它的结构，也就看清了它的弱点。
核心位于第七节符文环扣处，那里连接着前后两段跃迁逻辑。
如果能在它落地前打断那个节点，就能让它失去平衡。
“准备。”我对雷裔说。
他没有问怎么打，只低声应了一句：“好。”
黑影第四波突进。
空间撕裂的速度提升三成，几乎超出反应极限。
雷裔的震荡波再次发出，这一次，黑影在跃迁中途明显晃了一下，像是踩空了台阶。
我动了。
混元盘古斧从肩后腾起，逆命九转功在体内压缩到极致。
我不是冲向它出现的位置，而是劈向它“将要出现”的地方。
斧刃划过空气，混沌气缠绕其上，形成一道短暂凝固的空间带。
撞击发生了。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闷震，像是两块石头在水下相撞。
时空出现了涟漪，一圈圈向外扩散，所过之处，地面石板无声碎裂，又缓缓拼合。
黑影被劈中核心。
那一节符文链当场崩解，其余部分迅速失稳，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四散开来。
它没能完成落地动作，整个形态开始扭曲，最终化作一片灰烬般的光尘，消散在空中。
我站在原地，斧尖垂地。
左眼传来一阵灼热，幻灵珠碎片在皮下微微发烫，金纹从眼角蔓延至耳根，又慢慢褪去。
雷裔喘了口气，走到我身边。
“这次是真的被打中了。”他说，“不是靠运气。”
我点头。
这一次我们不只是防御，而是真正击溃了它的运行逻辑。
混沌气之所以能奏效，是因为它不依附任何法则，反而能干扰法则的连续性。
那瞬间的停滞，正是高速运转中最脆弱的破绽。
“还能撑多久？”他问。
“不知道。”我说，“但我知道它们会再来。”
果然，不到十息，第五波黑影出现在千里之外。
这一次，它没有直接跃进，而是停在裂口边缘，静静悬浮。
其他几波也陆续浮现，在空中排成一条斜线，像是在重新校准节奏。
“它们在调整。”我说。
雷裔握紧拳头：“要不要主动出击？”
“不行。”我盯着那条斜线，“它们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应对方式。如果我们贸然进攻，反而会被新的节奏带偏。”
远处的黑影忽然同时闪烁。
不是跃迁，而是集体震颤，仿佛在传递某种信号。
紧接着，第一道黑影动了。
但它没有冲向高台，而是斜斜切入侧面，落在三百里外的一座废弃祭坛上。
轰的一声，祭坛炸开。
可那不是攻击，更像是试探。
它落地后立刻退走，下一波立刻接替，同样落在另一处地标建筑上，再退。
它们在测试范围。
也在测试我们的反应速度。
“它们想引我们分散。”我说。
雷裔冷笑：“办不到。”
第六波黑影终于转向高台。
这一次，它的轨迹不再是直线突进，而是呈波浪形穿梭于空间裂缝之间，每一段位移都比前一次更短，频率却越来越高。
我闭眼，将混沌气再次注入双眼。
视野中，它的运动路线变成了一条不断跳动的红线，每一个转折点都在提前显现。
但我发现，随着频率加快，预判的时间窗口正在缩小。
从最初的十万分之一瞬，到现在只剩百万分之三。
“雷裔。”我低声说，“把震荡频率再降一半。”
“太慢了。”他说，“它们不会等。”
“不是为了影响它们。”我说，“是为了让我们慢下来。”
他沉默一瞬，明白了我的意思。
高速对抗中，人本能会跟着节奏走。
但我们不能被拖进去。
只有放慢自己的节奏，才能看清对方真正的破绽。
他照做了。
雷光沉得更深，震动越来越缓，像大地的心跳。
第七波黑影突进。
它的速度已经接近极限，几乎在出现的同时就要抵达高台边缘。
但在那一瞬，我看到了它跃迁路径上的一个异常点——第三段弧线的曲率与其他不一致。
那是它为了避开雷光震荡场而做的微调。
这个调整本身，成了它的破绽。
我挥斧。
不是全力爆发，而是精准截断。
混沌气顺着斧刃送出，在空中凝成一道极细的线，正好卡在它跃迁轨道的衔接处。
撞击再次发生。
时空涟漪比上次更明显，周围百丈内的空气像是被揉皱的纸，层层叠叠地折叠起来，又缓缓展开。
黑影被拦腰斩断。
上半部分继续前冲，撞在阵图边缘后溃散；下半部分则僵在原地，符文逐一熄灭。
剩下的几道黑影没有再动。
它们悬在远处，像是在评估战损。
然后，一道接一道，退回了空间裂隙之中。
危机暂时解除。
但我没有放松。
“它们学会了。”我说。
“学会什么？”雷裔问。
“学会观察我们。”我看着那片逐渐闭合的裂口，“刚才那一战，它们不只是来杀我的，也是来收集数据的。”
雷裔皱眉：“你是说……它们在学习？”
我点头。
这些黑影不是简单的清除工具，它们具备迭代能力。
每一次失败都会让下一次变得更难对付。
刚才我们靠混沌气打出了优势，但下次，它们可能会找到反制混沌气的方法。
“那就只能赶在它们进化前，把规则彻底改写。”他说。
我没有回答。
因为就在这时，我感觉到心口的混沌幻灵珠轻轻跳了一下。
不是震动，也不是警告，而是一种类似回应的感觉。
好像它也在关注这场战斗，并且……有了变化。
我低头看向胸口。
旧伤的位置还在发烫，但这一次，烫意中夹杂着一丝温润。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内部苏醒。
雷裔察觉到我的异样：“怎么了？”
我抬起手，按住心口。
混沌幻灵珠没有出来，但我能感觉到它在转动，节奏很慢，却非常稳定。
它不再只是被动接受我的指令，而是开始自主运行某种程序。
“没事。”我说，“只是它……变聪明了。”
远处的天空，紫微垣的方向，星位又开始偏移。
新的锁链正在形成。
而这一次，星光的颜色变了，从冷白转为暗红。
雷裔抬头看了一眼：“又要来了？”
“不止是它们。”我望着天际，“还有别的东西在动。”
就在这时，站在我身后的那个“我”，忽然轻笑了一声。
“你以为你看懂了速度？”她歪头看着我，“可你连自己都还没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