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百上千名奇装异服的修士,从四面八方赶来,
将小小的青云峰围了个水泄不通,那场面,比前世的黄金周景点还要夸张。
叫喊声、争吵声、甚至还有人为了抢一个靠前的位置而大打出手,
喧嚣声冲天而起,将这片本该清静的山林,搅得如同一个热闹的菜市场。
“听说了吗?天符宗招人了!有真仙坐镇的宗门啊!”
“让一让,让一让!我乃丙等上品资质,必能入仙人法眼!”
“滚开!老子还是丙等中品呢!我先来!”
范佐站在院墙边,看着山下那门庭若市的盛况,
激动得浑身发抖,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菊花。
他活了一百多岁,做梦都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看到天符宗有如此辉煌的景象!
他热泪盈眶,朝着天空拱了拱手,
嘴里喃喃自语:“祖师爷啊!您老人家终于显灵了!天符宗,要兴盛了啊!”
潘小贤看着他那副恨不得当场做法事祭祖的激动模样,
再看看山下那群打了鸡血似的“粉丝”,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那清静悠闲的缩头乌龟生活,好像……要到头了。
潘小贤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他看着山下那片沸反盈天的景象,第一次对自己当初选择天符宗作为避难所的决定,产生了一丝怀疑。
这哪里是乌龟壳,这分明是捅了马蜂窝。
“掌……长老!”
范佐激动地搓着手,跑到潘小贤面前,那张老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喜色和征询,
“您看……这么多人……咱们是不是该下去,开山门,招收弟子了?”
潘小贤眼皮一耷拉,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招什么招,
让他们哪来的回哪去。本宗清修之地,不喜喧哗。”
他只想当个甩手掌柜,可不想当什么幼儿园园长。
范佐脸上的笑容一僵,急了:“长老,这……这可使不得啊!
这都是慕名而来的好苗子啊!是我天符宗光大门楣的希望,怎能拒之门外?”
“好苗子?”潘小贤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山下那群人,嗤笑一声,
“一群连源阳境都没几个,大多是炼气境的歪瓜裂枣,也配叫好苗子?
把他们招进来,是想把咱们本就不富裕的宗门,吃垮吗?”
范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潘小贤说的是事实。
但眼看宗门复兴的希望就在眼前,他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他扑通一声,竟是又跪下了,抱着潘小贤的大腿,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掌教大人!您就发发慈悲吧!
我天符宗传承千年,不能断在我范佐手里啊!
就算他们资质差了点,但人多力量大啊!
只要您肯指点一二,顽石也能点头,朽木也能成材啊!”
潘小贤只觉得脑仁生疼。
他最烦的就是这老头动不动就下跪哭嚎的戏码,偏偏自己还吃软不吃硬。
他看着范佐那张哭得皱巴巴的老脸,
又看了看旁边青竹和那几个小弟子投来的,充满期盼的眼神,心中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
“行了,起来吧。”
他无奈地说道,“招人可以,但我有言在先。
一,我不管事,筛选、教导,都由你来负责。
二,所有新进弟子的开销,从你那份公款里出,别来找我。
三,若是招进来的人里,有谁敢在宗门内惹是生非,别怪我清理门户。”
“没问题!没问题!”
范佐一听有戏,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哪还有半点老泪纵横的模样,
他把胸脯拍得邦邦响,“掌教大人您就放心吧!
这些琐事,交给弟子来办,绝不让您费半点心!”
潘小贤挥了挥手,像是在赶苍蝇:“去吧,去吧,别在这碍我眼。”
得了圣旨的范佐,顿时精神焕发,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他兴冲冲地带着青竹和两个机灵点的弟子,跑到山门前,
支起了一张破桌子,将那面洗得发白,
写着“天符宗”三个字的幡旗往旁边一插,有模有样地办起了宗门招新大会。
潘小贤则搬出他的躺椅,在院子里找了个清静的角落,继续他那未完成的晒太阳大业。
他倒要看看,这老头能招来些什么“卧龙凤雏”。
山下的修士们一看天符宗真的开始招人,顿时炸开了锅,
疯了似的往前挤,场面一度失控。
范佐站在桌子后,清了清嗓子,将自己那源阳初期的气势微微一放,总算是镇住了场面。
“各位!各位!稍安勿躁!”他红光满面,声音洪亮,
“我天符宗招收弟子,不看出身,不问过往,只看心性与缘法!
凡心术不正,作奸犯科之辈,一概不收!
现在,想入门者,排好队,一个个上前来,测试灵根!”
招新工作,就这么在一种混乱而又热烈的气氛中展开了。
接下来的几日,潘小贤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怕出名猪怕壮”。
他那清静的小院,俨然成了黑石城周边最新的网红打卡地。
总有些胆子大的散修,偷偷摸摸地潜上山,不为拜师,
就为了一睹“仙人风采”,顺便看看传说中能掩盖神圣气息的五香瓜子到底长什么样。
潘小贤不堪其扰,干脆在院子外布了个小小的幻阵,从此落了个清静。
宗门内部,则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范佐就像一个打了鸡血的包工头,将招新时收上来的那点可怜的“束修”全都投入到了宗门建设中。
他雇了凡间的工匠,叮叮当当,将那些年久失修的屋舍翻新。
虽然用的都是最普通的木料,但在范佐眼里,
每一根崭新的房梁,都闪耀着宗门复兴的希望之光。
青竹则顺理成章地成了大师姐。
她小小的身板里仿佛蕴含着无穷的精力,
每日里不是带着新来的师弟师妹们洒扫庭院,就是在练功坪上,
一丝不苟地将自己从潘小贤那里“悟”到的符道知识,倾囊相授。
她学着潘小贤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板着一张小脸,训斥起人来倒也有模有样。
“第三个节点,灵力要沉,要稳!你们画的是火球符,不是!”
“手腕不要抖!心要静!你们是在与天地灵气沟通,不是在菜市场跟人吵架!”
几十个新入门的弟子,虽然资质参差不齐,但个个都把青竹的话奉为圭臬。
他们亲眼见过这位小师姐画出的符箓威力,
更对那位传说中一口气就能吹飞一座山庄的“番长老”敬若神明。
在他们心中,天符宗虽然穷了点,但前途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