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宁的脑中一片空白。张嬷嬷？那个两年前就传言“暴病而亡”的张嬷嬷？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一切太巧了，巧得就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她猛地转向谢含烟，只见对方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冰冷的、得意的光芒。
是她！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她用姐姐的法事做局，找来一个不知真假的“证人”，反咬一口，要将整个姜家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陛下！此人满口谎言！定是受人指使！”姜雪宁跪行几步，仰头看向景帝，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惊惶与急切，“求陛下彻查！我父亲、我姜家，绝无可能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景帝的面容隐在袅袅的香烟之后，看不真切。他没有看姜雪宁，也没有看那个自称张嬷嬷的老妪，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受惊的谢含烟。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将这个老奴带下去，交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在事情查明之前，姜才人禁足于观心殿，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半步。姜文渊……暂停一切职务，在家中静候审查。”
帝王之令，一字一句，都像是冰冷的刀子，割在姜雪宁心上。她知道，当景帝说出“三司会审”时，无论真相如何，姜家都完了。帝王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一个足以制衡谢家的理由。如今，谢含烟亲手将这个理由，递到了他的手上。
谢含烟在宫人的搀扶下，虚弱地向景帝行礼：“陛下，臣妾……受了惊吓，腹中……有些不适。”
景帝立刻换上了关切的神情，亲自上前扶住她：“爱妃受惊了。来人，速速送贵妃回宫，传太医！”
在众人簇拥之下，谢含烟被小心地护送着离开佛堂。经过姜雪宁身边时，她的脚步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柔地、残忍地说道：
“妹妹，这出戏，你可还喜欢？这只是个开始。你欠我的，我会让你和整个姜家，慢慢地、加倍地还回来。”
姜雪宁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她看着谢含烟离去的背影，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那盆在暴室里蛰伏的君子兰，它的毒刺，究竟有多么致命。
观心殿，名中带“心”，却是宫中最冷的地方。
姜雪宁被两名太监一左一右地“请”了进去，殿门在她身后轰然关闭，落锁的声音，像是一块墓碑重重砸下。
没有锦被，没有炭火，甚至连一盏像样的灯都没有。清冷的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棂，在地上洒下斑驳的、破碎的光影，如同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她没有哭。眼泪是弱者的武器，而她的敌人，根本不在乎她的软弱。谢含烟的话，如同一根淬了毒的冰针，反复扎在她的心口——“这只是个开始。”
是啊，一个开始。用姜家的覆灭，来开启她谢含烟的复仇盛宴。
帝王的心思，她看得比谁都清楚。景帝留下她的性命，不过是留下一个可以随时敲打谢家的棋子。可一枚弃子，又如何能与权倾朝野的谢家抗衡？父亲官职被罢，家中人人自危，三司会审的利剑悬在头顶，随时都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