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王堡化为焦土的硝烟，似乎还缠绕在晋西北的山峦之间。
那不足半个时辰的“抹除”作战，其恐怖的余威，已在整个华北战区的高层掀起惊涛骇浪。
联合指挥部内，气氛却与外界的凝重截然不同。
李云龙的脚翘在桌上，二郎腿抖得像打摆子。
他哼着跑调的山西小曲，手里掂着一枚黄澄澄的20毫米炮弹壳，光溜溜，沉甸甸。
“他娘的，这叫什么？这就叫战争服务公司！”
李云龙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冲着丁伟和孔捷挤眉弄眼。
“老子出技术，阎老西出苦力。咱们飞机翅膀一扇，他半个山西的矿就姓了李。这买卖，做得过！”
孔捷和丁伟难得没跟他抬杠。
东王堡的战果太过骇人，用一次空中打击，换来一条稳定的战略资源线，这笔账，怎么算都赚到了天上。
指挥部里，唯有一人与这股狂热格格不入。
林凡。
他背对众人，站在巨大的弧形屏幕前，身影被流淌的数据光芒包裹。
屏幕上，代表钨矿和橡胶的两条绿色数据流，正稳定注入系统。
【资源链接入稳定。】
【t2级科技树材料储备，正在快速提升……】
【侦察吊舱-II型（续航强化）组件已解锁。】
【侦察吊agiarism-III型（广域扫描）组件已解锁。】
他无视了李云龙的炫耀，指尖在控制台上轻点。
“陈默。”
角落里，正埋头和一堆零件较劲的工程师陈默，像被电了一下，立刻抬头小跑过来。
“总工。”
“给‘天空之眼’换装。”林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用上新到的材料，把续航和侦察半径给我推到极限。”
陈默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光芒，他死死盯着屏幕上刚解锁的新组件图纸，呼吸都重了几分。
“总工，有了这批特种橡胶做绝缘层，还有高强度钨丝加固天线，我们的侦察范围……能再翻一倍！”
“我不要‘能’。”林凡的目光依旧锁死在屏幕上，“我要确切的结果。”
“是！”
李云龙见林凡不搭理他，自讨没趣地凑了过来，脑袋探到屏幕前。
“林小子，又鼓捣什么新玩意儿？有新炮仗了？跟老哥我说说，下一单，咱们包谁家的活儿？要不直接把太原城给端了？”
林凡没有回头。
他只是伸出手，在巨大的电子地图上，缓缓地向上拖动。
地图的视野急速拉升，越过太原，越过大同，越过那条蜿蜒的古老长城。
指挥部里的喧嚣，一点点平息。
丁伟和孔捷都站了起来，走到屏幕前，看着那片陌生的、远在山西之外的广袤土地，眼神里全是困惑。
“林老弟，这是……”丁伟皱起了眉。
“东北。”
林凡吐出两个字。
他的手指，最终停在一片被系统标注为“满洲”的区域。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僵住。
“东北？那他娘的是关东军的地盘！离咱们十万八千里，你想干嘛？真当咱们的飞机是神仙，能飞那么远？”
“现在不能。”林凡平静地回答，“但我们必须看。”
他转过身，面对着“铁三角”的三位最高军事主官，眼神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锐利。
“三位，我们刚打赢了一场决战，用钢铁和火焰，告诉了冈村宁次，时代变了。”
“但我们的根基，依旧脆弱不堪。”
他的手指，重重点在屏幕一角。
那里，一个图标正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石油储备：严重告急。预计可支撑高强度作战：72小时。】
那鲜红的“72小时”倒计时，让指挥部里喧腾的空气瞬间冻结。
李云龙脸上的笑意，彻底碎裂。
“飞机是吞油的怪兽，坦克是烧油的猛虎。没有了它，”林凡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的三位老将心脏猛地一沉，“我们所有的‘天火’和‘五九式’，就是一堆废铁。”
李云龙的脸色阴沉下来，一言不发。
“所以，我们现在要找的，不是下一个可以敲诈的阎锡山。”
林凡的目光，重新投向屏幕上那片广袤的黑土地。
“我们要找的，是能让我们活下去的血。”
“我有一个猜想。关东军号称‘皇军之花’，精锐尽出，陈兵百万于苏蒙边境。他们的眼睛，一直都盯着北边。”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么……在他们的身后，那片被他们视为自家后院的腹地，真的还固若金汤吗？”
这个问题，让丁伟和孔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接下来的几天，联合指挥部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
六架换装了最新【侦察吊舱-III型】的伊尔-2，轮番升空，如同不知疲倦的猎鹰，沿着预设航线，向着遥远的东北进行极限距离的接力侦察。
巨大的屏幕上，24小时不间断地传来灰蒙蒙的航拍画面。
山脉，河流，丛林，平原……
李云龙的耐心，在第二天就被消磨殆尽。
他背着手在指挥部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嘴里骂骂咧咧。
“他娘的，看了两天了，除了山就是树！林小子，你该不是想带咱们去东北当野人吧？”
林凡置若罔闻。
他只是坐在控制台前，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数据流。海量的无用信息被系统自动过滤，他像一个最固执的淘金者，在一片信息的沙漠里，寻找着那可能存在的、一粒微不足道的金沙。
第三天，深夜。
李云龙已经打着哈欠，准备去睡一觉。
突然，一名负责监控的通讯员，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呼。
“总工！您看这里！”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被吸附到主屏幕上。
画面被迅速放大、锐化。
那是一片在夜色下依旧灯火通明的巨大工业区，坐落在广袤的松嫩平原之上。
无数高耸的钢铁塔架林立，管道如蛛网般纵横交错，一列火车正拖着长长的罐装车厢，在厂区内的铁轨上缓缓行驶。
屏幕的角落，系统自动标注的文字清晰无比。
【识别目标：满洲油页岩工厂。】
李云龙的睡意，被这两个字炸得无影无踪。
“油……油田？”他声音发干，结结巴巴地问。
“比油田更直接。”林凡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波动，“这是日本人的人造石油心脏。他们从油页岩中提炼石油，供给整个关东军的战争机器！”
丁伟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他死死盯着画面，寻找着防御设施。
“防空阵地呢？装甲部队呢？”
林凡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速操作。
很快，经过红外与电磁信号扫描分析后的结果，以一种触目惊心的方式，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整个庞大的厂区外围，只有几个孤零零的防空探照灯阵地。
稀稀拉拉的高射炮位，大部分甚至没有人员活动的迹象。
至于坦克、装甲车，更是一辆都未曾发现。
只有几支步兵巡逻队，懒散地在厂区公路上走动。
【区域威胁评估：极低。】
【防空火力覆盖率：小于5%。】
【侦测到装甲单位：零。】
指挥部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眼前这荒谬的一幕。
如此重要的战略核心，防备竟然薄弱到如同一个不设防的村庄。
林凡抬手，调出了另一幅地图。
那是关东军的兵力部署图。密密麻麻的红色箭头与图标，几乎全部堆积在满洲的北部和西部边境线上，形成一道厚重的防御壁垒。
而在其广阔的腹地，特别是松嫩平原区域，却是一大片刺眼的空白。
“他们把所有的刀，都对准了外面。”
林凡的声音，在寂静的指挥部里回响，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一支来自关内的力量，能把手，伸到他们的心脏里去。”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屏幕前。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那个灯火通明、却又毫无防备的巨大油田之上。
他转过头，看着已经彻底石化的李云龙，一种冰冷的、属于猎食者的笑意，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李团长。”
“我们发财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