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县委书记的关注：绿色发展的坚定决心
陈建国的右手举了起来。
没有丝毫犹豫，手臂稳稳地停在半空，像一杆升起的旗帜。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林枫的身上，转移到了这只手上。这只手的主人，是清源县名义上的最高决策者。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代表着县委的意志，决定着清源县政治风向的转变。
王建民脸上的肌肉僵住了，金丝眼镜后的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他预想过陈建国会和稀泥，会把事情压下来，但他没料到，陈建国会用如此直接、如此不留余地的方式，公开站队。
曹金华刚刚挺直一点的腰杆，瞬间又塌了下去。他感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升起，直冲天灵盖。他可以不把林枫放在眼里，也可以跟常务副县长王建民勾肩搭背，但他不能无视县委书记。陈建国举起的这只手，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告诉他，游戏规则变了。
环保局长钱学东的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一下。他刚刚还在盘算着如何把林枫“试点河长”的提议给糊弄过去，现在，书记亲自举手，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坐在林枫斜对面的周建国。
作为县府办主任，陈建国的“大管家”，他几乎是在陈建国手臂抬起的瞬间，就毫不迟疑地举起了自己的手。他的动作标准而有力，像一个响应将军号令的士兵。
有了第二个，就有第三个。
县纪委书记，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默默地举起了手。他的举动，让会议室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纪委的态度，往往代表着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紧接着，宣传部长、组织部长……县委常委班子的成员，除了分管工业的王建民，陆陆续续都举起了手。他们或许对林枫的方案还有疑虑，但他们更清楚，在清源县，谁才是真正的核心。此刻忤逆陈建国的意志，是极其不明智的。
压力，瞬间山呼海啸般地压向了政府那边的序列。
所有的局长们，都像一群被狼群盯上的羊，坐立不安。他们的眼神在空中交汇，飞速地交换着信息——怎么办？跟不跟？
王建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孤零零站在堤坝上，试图阻挡潮水的人，而那潮水，正一浪高过一浪地拍打过来。他能感觉到身边那些他平日里视为“自己人”的局长们，已经开始动摇。
农业局长第一个没扛住。他想起自家亲戚就在李家村，想起那片被污染的土地，他咬了咬牙，慢慢地、有些笨拙地举起了手。
他的动作像一个信号。
水利局长、国土局长……一只又一只手，或快或慢，或坚定或迟疑地举了起来。那场面有些滑稽，又透着一股官场生态最真实的残酷。大势所趋之下，个人的挣扎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环保局长钱学东是最后一个举手的局长。他的手臂像是灌了铅，抬起的过程无比煎熬。当他的手举到与肩膀齐平时，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后背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现在，整个会议室里，还坐着的，只剩下王建民和曹金华一系的人。
王建民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握着钢笔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笔尖在面前的笔记本上留下了一个深黑的墨点。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输得彻底，输得毫无悬念。
他慢慢地松开手，将笔放下，然后，也缓缓举起了手。这个动作，对他而言，不啻于一次公开的投降。
曹金华看着王建民举起的手，最后一丝血色也从他脸上褪去。他身后的几个副手和律师，个个面如土色，再也没有了刚进来时的倨傲。
整个会议室，除了曹金华和他的人，所有手握公权力的人，都举起了手。
摄像机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下这戏剧性的一幕。
陈建国这才缓缓放下手，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脸色灰败的曹金华身上。
“曹总，看来，我们清源县的干部，对走绿色发展这条路，是有共识的。”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人民的期盼，就是我们努力的方向。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句话，在我们清源县，从今天起，不再是一句口号，而是必须执行的铁律。”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林枫同志提出的‘河长制’和‘生态补偿’机制，县委原则上同意。具体的实施细则，由林枫同志牵头，相关部门全力配合，尽快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提交县委常委会讨论。”
“我要在这里强调一点，”陈建国的目光转向那些刚刚举过手的局长们，“这个工作，不是林枫一个人的事，是在座各位的共同责任。谁在落实的过程中，思想不重视，行动不迅速，推诿扯皮，就是对县委决策的公然对抗，就是对全县人民的不负责任！”
“纪委的同志要把眼睛擦亮，组织部要把干部的表现记在心里。谁能干事，谁在混日子，甚至谁在背后下绊子，都要有一本明白账。清源县，不养闲人，更不养破坏我们发展大局的罪人！”
这番话，说得杀气腾腾。那些局长们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知道，陈建国不是在开玩笑。这场改革，县委书记是铁了心要推下去。
最后，陈建国看向林枫，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林枫同志，放手去做。县委是你最坚强的后盾。需要什么支持，需要什么政策，直接向我汇报。天塌下来，有我们大家一起扛着。”
这是一份至高无上的授权。
有了这句话，林枫在清源县推行他的环保改革，将拥有无可匹敌的尚方宝剑。
会议结束了。
与会人员陆续离场，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大多数局长都低着头，步履匆匆，脸上写满了心事。他们需要赶紧回去，消化今天会议的内容，思考自己该如何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找准自己的位置。
周建国走到林枫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握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建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经过林枫身边时，脚步停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复杂地看了林枫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曹金华和他的人，则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那份林枫放在他面前的《倡议书》，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记者们围了上来，想采访林枫，却被周建国拦住了。
“各位记者朋友，今天辛苦了。林县长还有重要工作，改天县里会统一安排新闻发布会。”
林枫冲记者们点了点头，在周建国的护送下，向会议室外走去。
走到门口，陈建国正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他。
“书记。”林枫喊了一声。
陈建国嗯了一声，和他并肩走在安静的走廊里。
“今天，感觉怎么样？”陈建国忽然问。
“还好，比预想的顺利。”林枫说的是实话。
“顺利？”陈建国笑了笑，那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今天在会上的，只是些小鱼小虾。你动了曹金华的蛋糕，他背后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林枫心中一凛。
“你今天把王建民逼到了墙角，他虽然举了手，但心里这道坎，过不去。以后在政府那边的工作，你要多留个心眼。”
陈建国像一个经验丰富的长辈，提点着林枫。
“我知道，”林枫点了点头，“书记，谢谢您。”
这声谢谢，是发自内心的。他知道，没有陈建国最后那决定性的一举，今天这场仗，绝不会赢得这么干脆。
“不用谢我，”陈建国摆了摆手，脚步停下，转头看着林枫，眼神变得格外认真，“我是在谢你。你为清源县，为我，都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他看着窗外，县政府大院里的那几棵老樟树，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清源县，沉闷太久了，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来搅动一下。不过，你要记住，水搅浑了，什么东西都会浮上来。有鱼，自然也有鳄鱼。”
说完，他拍了拍林枫的肩膀，转身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林枫站在原地，咀嚼着陈建国最后那句话。
“有鱼，自然也有鳄鱼……”
他正思索着，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是一条短信，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短信的内容很短，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毫不掩饰的恶意。
“年轻人，路走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