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某处绝密安全屋内,时间仿佛凝固,只有精密医疗仪器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映衬着床上两人微弱却顽强的生命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剧痛交织的混沌中,林峰的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从深海一点点上浮。
首先恢复的是听觉,仪器单调的鸣响,远处压低的交谈声。
然后是触觉,全身无处不在、撕心裂肺的剧痛,尤其是双臂和胸膛,仿佛被碾碎后又勉强拼接起来。喉咙干涩灼痛,如同被砂纸磨过。
他试图睁开眼,眼皮却沉重如山。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勉强掀开一条细缝。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泛着金属冷光的天花板,以及悬挂着的输液袋。
我还活着……
这个念头如同火花般闪过他几乎停滞的大脑。
紧接着,濠江皇朝酒吧那最后的记忆碎片汹涌而来——叶问天那如同天倾般的恐怖一掌,自己双臂骨骼碎裂的剧痛,最后那拼死反击的一爪,以及随之而来的无边黑暗……
“呃……”他试图移动一下手指,却引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极其微弱沙哑的呻吟。
这细微的动静立刻惊动了守在外间的医护人员和刀仔明安排的心腹保镖。
“醒了!林先生好像醒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惊喜地低呼,立刻带着护士快步走进来,进行仔细的检查。
很快,消息传到了在外面焦急等待的刀仔明那里。他几乎是冲进了病房,看到林峰虽然依旧虚弱无比,但确实睁开了眼睛,眼眶瞬间就红了。
“峰哥!你终于醒了!”刀仔明的声音带着哽咽和后怕,连忙对医生说,“快!仔细检查!峰哥感觉怎么样?”
林峰看着刀仔明,想说话,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用眼神示意。
医生仔细检查后,松了口气,对刀仔明道:“明哥,林先生能醒过来就是最大的奇迹!生命体征虽然还很弱,但已经稳定了。不过伤势极重,多处骨折,内腑也受创,需要很长很长时间的静养和康复,绝对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和颠簸。至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要看后续的康复情况和林先生自身的意志了。”
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刀仔明连连点头,只要人还在,就有希望。
林峰听着医生的话,眼神平静,没有任何波动。自己的身体状况,他自己最清楚。叶问天最后那一掌,几乎摧毁了他大半生机。系统赋予的宗师体魄和顽强意志是他能活下来的关键,但伤势之重,远超想象。
他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病床上的骆天虹。
刀仔明立刻明白:“天虹哥昨天也醒了,伤势比您稍轻一些,但也需要长时间静养。医生说他底子好,恢复可能会快些。”
林峰微微颔首,闭上眼,积蓄了一点力气,然后用极其微弱、沙哑的声音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刀仔明脸色一黯,屏退了医护人员,凑到床边,低声将最近港岛发生的一切,东英联合社牵头组建“反洪安同盟”,各处摩擦不断,人心浮动,以及黄启发左右为难、勉强维持的局面,原原本本、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遍。
林峰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重瞳之中,偶尔掠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听完汇报,他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消化信息,也似乎在积蓄力量。
“呵……”良久,他才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带着嘲讽意味的冷笑,声音依旧沙哑,“跳梁小丑……果然都跳出来了……”
他看向刀仔明,眼神锐利如刀,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的情况,严格保密。对外,就说我重伤未愈,昏迷不醒。除了你以外,谁也不能知道我已经醒了,包括社团里的其他揸Fit人。”
刀仔明一愣:“峰哥,您的意思是?”
“让他们跳。”林峰的声音冰冷而平静,“跳得越欢,死得越快。正好趁这个机会,看清楚,哪些是忠心的,哪些是墙头草,哪些是包藏祸心的。也让警方,让赵振邦,让所有人都看清楚,没了我林峰,港岛江湖这潭水,会乱成什么样子。”
他这是一招险棋,置之死地而后生。主动将自己重伤濒死的消息坐实,引诱所有潜在的敌人浮出水面,彻底暴露出来。同时也将警方架在火上烤,让他们亲身体会失去“秩序维持者”后的混乱,从而在未来不得不更加依赖他。
刀仔明瞬间明白了林峰的意图,心中凛然,同时也涌起一股敬佩。峰哥即便重伤至此,布局依旧如此深远狠辣。
“那……如果东英他们真的全面进攻……”刀仔明担忧道。毕竟现在洪安社群龙无首,实力大损。
“顶住。”林峰只说了两个字,眼神冰冷,“收缩防线,放弃不必要的边缘地盘,集中力量守住核心产业。告诉飞机、东莞仔他们,谁丢了核心地盘,我就找谁算账。必要时,可以动用‘那批’家伙,但要干净利落,做成黑吃黑或者意外。”
他指的是洪安社暗中储备的一些以防万一的重火力。
“至于黄启发那边,”林峰顿了顿,“适当给他一些‘压力’,让他知道,如果洪安社真的垮了,下一个乱套的就是整个港岛。他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刀仔明重重点头,心中有了主心骨,之前的慌乱一扫而空。
“还有,”林峰看向旁边病床上的骆天虹,“告诉天虹,安心养伤。他的剑,以后还有出鞘的时候。”
交代完一切,林峰似乎耗尽了力气,重新闭上眼睛,呼吸变得微弱而平稳,仿佛再次陷入了沉睡。
但从这一刻起,那双隐藏在眼皮之后的眼眸,已然如同最冷静的猎手,透过层层迷雾,俯瞰着港岛这座即将再起风云的棋盘。
他不再是台前叱咤风云的霸主,而是化为了蛰伏于最深暗处的影子。
静默,却掌控着一切。
港岛的乱局,因他的“昏迷”而加速发酵。
东英联盟的气焰愈发嚣张,摩擦不断升级,小规模火并越发频繁,仿佛全面大战一触即发。
警方疲于奔命,黄启发焦头烂额,压力巨大。
而所有人都以为已经废掉的林峰,正躺在安全屋内,冷眼旁观着这一切,默默地舔舐伤口,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最适合亮出獠牙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