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记的临时指挥中心设在西九龙一栋不起眼的商业大厦内，窗外是繁华的弥敦道，窗内则是一片紧绷的忙碌。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着深水埗区域的详细地图，数个红点在不同街道间缓慢移动，代表被严密监控的目标。电话铃声、无线电通讯声、键盘敲击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烟草混合的提神气味。
黄启发端着一杯浓得发黑的咖啡，站在屏幕前，脸上挂着那副惯有的、似乎什么都不太在乎的笑容，但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出他眼底深处的凝重。廖志忠则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狭窄的空间里来回踱步，眉头拧成一个死结。
“cIb那边确认，目标‘豹哥’及其三名核心手下，目前都在福荣街的‘金豪’桑拿浴场内。”一名年轻探员报告道，“线报显示他们包了VIp区，已经待了超过两小时，估计是在谈事或者放松。”
“桑拿房……”黄启发咂摸了一下这个词，笑容更深了些，“好地方啊，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连家伙都没法带。倒是省了我们不少事。”
廖志忠停下脚步，声音硬邦邦的：“黄Sir，我们到底在等什么？既然已经锁定目标，直接调ptU冲进去抓人不行吗？非法入境、涉嫌组织三合会活动，哪一条都够带回来扣他48小时！”
“志忠啊，稍安勿躁。”黄启发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咖啡，烫得他咧了咧嘴，“冲进去容易，然后呢？人家律师一来，证据不足，24小时不到就得乖乖放人，打草惊蛇不说，还显得我们o记做事毛毛躁躁。要打，就得打七寸，让他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气来。”
“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等他出来再当街抓？还是等他去砍人的时候再抓？”廖志忠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我们现在做的，和林峰那家伙希望的有什么区别？不就是帮他剪除吉米仔的羽翼吗？”
黄启发放下咖啡杯，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转过身，正对着廖志忠：“志忠，你看着我。我们是在执行上级的命令，依法打击涉嫌犯罪的外来黑社会人员，维护港岛治安。这和林峰希望什么是两回事。我们的目的，是让和联胜的和谈能够进行下去，避免更大规模的街头流血冲突，这是为了市民的安全，不是为了他林峰。”
他走近一步，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我知道你心里别扭，觉得我们被林峰当枪使了。我告诉你，我也别扭！但坐在我们这个位置上，有时候就得在屎里挑豆子吃！利用林峰的情报和影响力，用最小的代价稳住局面，这就是我们现在能挑到的最好的那颗豆子！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能在一周内让两边罢兵言和，并且说服处长取消全面扫荡的计划？”
廖志忠语塞，脸色更加难看。他当然没有更好的办法，正是这种无力感让他格外愤怒。
“我们是警察，志忠。”黄启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下来，“我们的职责是止乱，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尤其是我们面对的这个世界。把个人情绪先放一放，专注任务。抓到豹哥的实锤，把他和他那帮悍匪暂时清出局，就是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这才是对港岛市民负责。根据情报，豹哥一伙今晚肯定有大动作，耐心点儿！”
就在这时，无线电里传来新的汇报：“目标动了！‘豹哥’一行人离开桑拿房，上车了！一共两辆车，朝着长沙湾方向去了。”
“跟上！所有单位保持距离，交替跟踪，绝不能暴露！”黄启发立刻下令，瞬间恢复了指挥官的干练，“通知长沙湾那边的伙计，准备接应监视。查一下他们要去哪里。”
指挥中心的气氛瞬间绷紧。廖志忠也强行压下内心的挣扎，全神贯注地投入到监控工作中。
几分钟后，情报传来：“目标车辆进入了长沙湾一个废弃的工厂仓库区！重复，进入了废弃仓库区！”
黄启发眼睛一亮：“废弃仓库？深更半夜去那种地方，总不会是去看星星吧？cIb，有没有办法看到里面的情况？”
“仓库区外围有缺口，无人机可以低空侦查，但风险很大，容易被发现。”
“派！小心点！我要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黄启发果断下令。
几分钟后，模糊但足以辨认的无人机热成像画面传回屏幕。可以看到仓库内约有十人左右，似乎正在验货——几个打开的箱子里显示出清晰的块状物热源特征，旁边还有人正在组装长条状的物体，疑似枪械！
“是军火和面粉交易！”廖志忠失声道，拳头猛地攥紧。证据，这才是实打实的证据！原来这就是大动作！
黄启发脸上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这次带着一丝冷意：“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志忠，这下心里舒服点了吧？我们抓他，是因为他罪有应得，而不是因为林峰想除掉他。”
廖志忠没有回答，但紧抿的嘴唇略微松开了一些。
“通知ptU和飞虎队！立刻行动！”黄启发不再犹豫，抓起通讯器，声音斩钉截铁，“目标仓库！疑犯持有枪械！重复，疑犯持有枪械！行动准则：最低杀伤，优先控制！但要确保自身安全！行动代号：‘清道夫’！”
刺耳的警笛声瞬间划破长沙湾寂静的夜空，数十辆警车从各个埋伏点冲出，如同蓝色的潮水般涌向废弃仓库区。训练有素的飞虎队员如同暗夜中的猎豹，迅速占据制高点并突入仓库。
仓库内短暂地传出了激烈的枪声和叫骂声，但很快就被更密集的、精准的点射和警方的呵斥声压了下去。
战斗结束得很快。在绝对的优势力量和突然袭击下，豹哥及其手下虽然悍勇，但也无力回天。包括豹哥在内的五名天道盟核心成员被当场擒获，三人负隅顽抗被击伤，两人试图逃跑被外围警力堵截抓获。警方在现场起获了大量高纯度海洛因和一批威力强大的自动步枪、手枪，战果辉煌。
当豹哥被反铐着，满脸是血却依旧眼神凶狠地被押上警车时，黄启发和廖志忠的车也刚好赶到现场。
黄启发下车，整理了一下西装，脸上又挂起了那副笑眯眯的表情，走到豹哥面前：“豹哥是吧？湾湾来的朋友？欢迎来到港岛，不过你的玩法有点过火，这里不兴这一套。麻烦跟我们回去喝杯咖啡，慢慢聊。”
豹哥死死盯着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用生硬的粤语骂道：“死条子！你们阴我！有种单挑啊！”
“啧啧啧，文明社会，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多不好。”黄启发摇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随即对押送的警员挥挥手，“带走吧，好好‘照顾’。”
看着豹哥被塞进警车，廖志忠走到黄启发身边，看着现场忙碌的警员和缴获的赃物，心情复杂。
“报告初步统计，无警员重伤，击伤疑犯三名，全部抓获。缴获的毒品和军火数量很大。”廖志忠汇报道，语气平稳了许多。
“嗯。”黄启发点点头，望着远处依旧灯火通明的港岛，“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接下来，就看吉米仔和林峰那边的反应了。志忠，通知入境处那边，可以开始‘加强审查’了。”
“是。”廖志忠应道。
黄启发拍了拍廖志忠的后背：“走吧，回去写报告。今晚，很多人要睡不着觉喽。”
夜色中，警灯闪烁，映照着黄启发看似轻松却深藏压力的背影，也映照着廖志忠依旧困惑但坚定执行命令的脸庞。理念之争暂歇，行动仍要继续。港岛的这盘棋，才刚刚下到中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