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那群恭敬地将灵材与灵餐搬运至家中的武官们离去，陈星衍并未觉得这份超乎职责的殷勤有何不妥。
在这个高武为尊、异兽环伺的世界，高阶凶兽动辄毁城灭国，人类早已褪去蓝星霸主的荣光，沦为在夹缝中求存的弱小族群。
实力，便是此间颠扑不破的真理。
人类的繁衍生息，皆系于武道强者披荆斩棘，向外开拓；唯有他们的伟力，方能庇护整个人族在这危机四伏的天地间延续薪火。
生存的重压之下，一切伦理纲常都需为之让路——因为生存本身，便是最高的道德准则。
唯有确保族群的整体存续，个体的得失才具有计较的意义。
联邦对强者的优渥礼遇，实乃情理之中。
一位顶尖强者在存亡之战中能发挥的作用，足以抵得上千军万马。
一位能拳碎群山的武圣，其价值远超万千气海境的宗师；而一个气海境的武道宗师，其拥有的恐怖机动性与破坏力，绝非灾变前任何一支全副武装、钢铁洪流般的现代化军队所能企及。
境界越高，这鸿沟般的差距便越是触目惊心。
就像不久前，那在空中翻滚、毫无还手之力的被陈星衍打成手打肉丸的沙蜥。
那是六阶巅峰的恐怖存在，发动兽潮足以倾覆一个大型国度。
若不是陈星衍凭借高速移动和强大力量像打羽毛球一样将其压制于半空，使之动弹不得，并精准控制力道将破坏力尽数压制在它体内，估计与它战斗的余波，便能让塔干沙漠变成深不见底的塔干巨渊。
若当时对上沙蜥的是那位紫玄剑尊，锁沙前线将化作人间炼狱。
激斗引发的恐怖震荡，足以掀起一场席卷大半个夏国的灭世地震；而前线那些武圣们，若无提前防备，在交手的那一个瞬间就会化为飞灰。
实力差距如天渊之别，武官们对他流露出的那份超乎寻常的恭敬，不过是这残酷世界最寻常的写照。
“幸亏我的实力成长够快，见到的都是联邦光鲜亮丽的一面。”望着缓缓合拢的大门，陈星衍低声喟叹。
或者说，如果不是实力提升得太快，来自地球的他，恐怕早已因联邦某些冰冷的规则感到强烈不适，进而引发冲突。
试想，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穿越者，手中的金手指也没有“漆黑星空”这样强大，更没有幸运的遇见凌衣作为坚实后盾，命运又将如何展开？
“首先，武道高考。或许能觉醒一个中等的天赋，但修炼速度依旧平平无奇。凭借原身那中人之资，大概会不温不火地考入一所寻常武道学府。”陈星衍捏着下巴，沿着思绪推演下去。
但若有金手指加持，修炼速度定然远超常理，快得令人惊骇，从而引来贪婪的目光。
觊觎者实力或高出他一两个大境界，或背后拥有庞大势力。
“出于对强者的天然偏袒，武巡司非但不会为我主持公道，甚至可能助纣为虐。而觉醒了金手指的热血青年，又岂能忍气吞声？必会反抗不公，如果气运使然，未能在逆伐中身陨，可能会上演一场越级反杀的戏码。”
接下来，很可能惹上觊觎者背后的庞然大物，乃至触怒整个联邦机器，招致无休止的追杀。唯有依仗金手指，在血雨腥风中一路逆伐，艰难成长。
“继而快意恩仇，却又因此招惹上更恐怖的势力，无奈之下遁入深海，机缘巧合闯入龙族遗留的古老遗迹。”
攫取了龙族传承，也接下了为龙族向四大强族复仇的沉重使命。
结果刚一出海，便被发现行踪，引来星空万族监测员的致命追杀。
一番血战反杀后，更强者旋即降临。
幸得龙族残存意志相助，才得以在茫茫宇宙中亡命天涯。
“又是一路披荆斩棘，打怪升级，遭遇种种机缘与形形色色的反派，最终蜕变为纵横星海的强者，为龙族复仇雪恨。然后衣锦还乡，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到头来却发现，隔壁那位温柔的大姐姐，竟是位深藏不露的绝世强者……”
说着，那十六岁的少年变成六岁孩童的模样，男孩挥了挥小手，一脸好奇地望身旁侧耳倾听的少女：“姐姐，你说是不是这样？”
“嗯，”少女握紧了男孩柔软的小手，评价道，“很大概率，活不到成为星空强者的那一天。四大族的监测网络密不透风，监测员至少是星空四阶的存在，你没有任何反杀的可能。”
“啊，那我修改一下。”男孩眨眨眼，“被监测员追杀后，选择接受龙族转化，成为星空龙族，协助执行‘万劫’的复仇计划。待它发动对四大族玉石俱焚的自杀式袭击后，我再按计划证道封王，杀灭四族，独镇宇宙，震撼寰宇。”
“然后自以为天下无敌，回到蓝星强抢民女，结果被凌衣姐姐我一巴掌拍成小饼饼。”少女俏皮地眯起一只眼，嘴角噙着狡黠的笑意，向男孩打趣道。
“我就非死不可吗？”男孩小脸一垮，露出苦色，“我就不能做个彬彬有礼、温润和善之人？”
“你觉得可能吗？”少女横了他一眼。
男孩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
或许如今的他可以温润如玉，只因他目之所及皆是联邦阳光普照的一面。
但若真如推演中那般挣扎求生，恐怕早已被负能量浸透，满身戾气了吧。
“所以，能遇到凌衣姐，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男孩由衷感慨。
“那倒未必。”少女轻轻摇头，发丝拂过光洁的额角，“最大的幸运，永远源于自身。活着本身，便是最大的奇迹与恩赐。”
“不过嘛，”少女粉嫩的舌尖舔过唇角，眼中漾起一丝满足的笑意，“在‘漆黑星空’和姐姐之间，你选择了姐姐，这份心意，我很开心哦。”
“我也不知道祂为何如此眷顾我，”男孩的声音带着一丝祈祷，“但愿这份垂青，真能称为幸运。”
“无论如何，祂确实对你偏爱有加。”少女莞尔，指尖轻轻点了点男孩的鼻尖，“为了小星衍你呀，姐姐心甘情愿退居第三大幸运的位置哦～”
“不，”男孩神情异常认真，斩钉截铁地说，“就算是这样，姐姐和祂，在我心中也永远是并列第一。生存……如果哪个强者不想我活下去，那我也走不到今天。”
“嗯，话题似乎有些沉重了呢～”少女低声呢喃，她想对男孩说些什么，但感觉为时尚早，于是只能安慰道，“这种情况不会发生的，姐姐会好好保护你。”
她温柔地揉了揉陈星衍的小脑袋，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小星衍，姐姐要搬来你这里住了，高不高兴？”
“这里？”男孩一愣，环顾狭小的空间，“可这里就一个房间啊……哦？！难道说……”
话未说完，额上便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爆栗。
“想什么呢！”少女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随手拿起一支黑色记号笔，姿态写意地在雪白的墙壁上信手一划——一道简笔勾勒的门扉瞬间成形。
她纤纤玉手轻按门扉，那如同孩童涂鸦般的线条，竟在无声无息间……豁然洞开？！
“当当当当——以后姐姐就住这里啦！”少女指着紧邻窗户的那面墙，得意地宣布。
陈星衍目瞪口呆。
门内，赫然是一个充盈着梦幻少女气息的精致小房间，薰衣草的淡雅香气隐隐飘出。
而透过房间的窗户，竟能清晰看到墙外熟悉的街景！空间在此刻呈现出不可思议的错位感。
皇境强者，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