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渊挂断电话时，姜悦兮正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她刚想问他税务局那边有没有回音，就看见他抬手看了眼手表。
“舞会七点开始。”他说，“我们得走了。”
她愣了一下。“你还真打算去？”
“不去，反而显得我们心虚。”他扯了扯领带，“而且，林悦今天被撤案，她背后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这种时候，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人多的地方。”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浅粉色丝绸质地，肩带细，后背镂空，是昨天逛街时一时冲动买的。当时导购说这款适合参加正式活动，她还笑说自己哪有那种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却是因为要应付一场明枪暗箭的聚会。
校学生会主办的假面舞会每年一次，今年主题是“镜中之影”。所有入场者必须佩戴面具，名字写在胸牌上，不能主动透露身份，直到午夜游戏环节揭晓。
“听说今晚有个投票环节。”她边走边说，“全场选出‘最神秘之人’，奖品是一整套限量版香水。”
“你想要？”
“也不是不行。”她眨眨眼，“反正我戴着面具，谁也不知道是我。”
他轻哼一声，“你走路姿势太明显，三米外就能认出来。”
“啊？”她停下脚步，“我走路很特别吗？”
“左脚先落地，小步快走，像只着急找食的猫。”他顿了顿，“而且你转头总是先偏右，再慢慢回正。”
她脸微热，“你怎么连这个都记得？”
“习惯了。”他语气平淡，“你每次紧张或者心虚，都会这样。”
她轻轻掐了下他胳膊，“那我现在呢？”
“现在？”他侧头看她一眼，“你在装镇定，其实心跳比平时快。”
她没再说话，但嘴角悄悄翘了起来。
到了礼堂门口，工作人员递来两个黑色丝绒面具。她的那款镶了细碎水钻，形状像蝴蝶翅膀；他的则是纯黑，边缘刻着暗纹，戴上去后眼神更沉。
两人分开入场。规则规定，开场半小时内必须独自行动，不能结伴。
她端着果汁在人群里慢走，听见几个女生低声议论。
“那个穿银色长裙的是林悦吧？面具都遮不住那股做作劲。”
“她还好意思来？不是说她诬告的事被查出来了？”
“嘘，小点声，她表哥店被查税的消息还没传开呢。”
姜悦兮抿了一口饮料，心想这瓜也熟得太快了。
忽然有人拍她肩膀。转身看见一张陌生面具，穿着深蓝西装，胸前写着“L”。
“能跳支舞吗？”对方声音有点哑。
她摇头，“我不认识你。”
“可你认识我。”那人低笑，“上周五晚上十点，创业园三楼，你和某人关灯待了四十七分钟。”
她猛地抬头。
那是她和沈墨渊核对项目数据的时间。监控记录应该已经被清除了才对。
“你是谁？”她往后退半步。
“别紧张。”那人举起双手，“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人准备在午夜游戏时放出一段视频。内容是你朋友伪造证据，陷害同学。”
“胡说八道。”她冷笑，“明明是她先动手。”
“可视频里只会有你们拿录音、翻聊天记录的画面。”对方轻声说，“没有前因，只有后果。你觉得，观众会信谁？”
她手指收紧，果汁杯被捏出褶皱。
“你到底想干嘛？”
“很简单。”那人从口袋掏出一个U盘，放在她掌心，“把这个插进主控台的备用接口。十分钟后自动上传，内容是对等交换的情报——她表哥店里的监控，拍到了她亲自教人怎么删账本。”
她盯着U盘，“你为什么帮我？”
“我不是帮你。”那人后退一步，“我只是不想看到蠢货坏了规矩。”
说完就走了。
她站在原地，心跳不稳。
主控台在舞台左侧，由两名技术部成员轮流看守。正常情况下不可能靠近，除非……
她想起节目单上写着：**二十一点整，互动抽奖，邀请三位观众上台协助调试设备。**
还有十二分钟。
她绕到后台，找到负责抽奖箱的同学。
“我能换个位置吗？”她笑着问，“我想站左边一点。”
对方点头，“行啊，名单还没抽呢。”
她松了口气，正要走开，忽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沈墨渊站在走廊尽头。面具还在脸上，手里却拿着一只拆开的耳机。
他快步走过来，一把抓住她手腕。
“别上台。”他声音压得很低，“抽奖环节有问题。技术部没人安排过这个流程。”
她怔住，“可是……刚才有人告诉我……”
“有人冒充。”他盯着她掌心的U盘，“这东西哪来的？”
她把刚才的对话重复一遍。
他眉头越皱越紧，“别信。如果真是内部消息，不会通过这种方式传递。”
“可视频怎么办？”
“我已经让人备份了原始记录。”他另一只手递给她一部手机，“所有关键时间点都有存档。只要我们同时公开，就没法被断章取义。”
她接过手机，发现屏幕锁是她的生日。
“你什么时候设的？”
“上次你睡着等我回消息的时候。”他淡淡道，“密码输一下。”
她解锁成功。
下一秒，手机震动。一条新消息弹出。
【匿名联系人】：你们的动作很快。但别忘了，舞会结束前，每个人都要摘下面具。
紧接着又一条。
【匿名联系人】：猜猜看，谁会第一个暴露？
她抬头看他，“这是谁发的？”
“不知道。”他收起手机，“但我知道一件事——现在所有人以为的‘真相’，都是别人想让他们看到的部分。”
音乐忽然变调，灯光转暗。
主持人登台，宣布抽奖环节提前开始。
“请三位幸运观众上台协助我们测试音响系统！”
话音落下，抽奖箱转动。
她站在第一排，清楚看见自己的号码被抽出。
旁边的技术员微笑伸手，“请上来吧。”
她动了动脚，却被沈墨渊一把拉住。
他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擦过耳廓。
“如果必须上去，记住两件事。”
“第一，别碰任何接口。”
“第二——”
他摘下自己的面具，露出那双她看过无数次的眼睛。
“无论发生什么，看向我。”
她点头。
主持人喊到她的名字。
她抬脚走上台阶。
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响声。
走到一半时，头顶的射灯忽然闪烁。
她本能抬头。
就在那一瞬，大屏幕亮起。
画面静止了一秒。
然后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