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把手机翻过去扣在桌上，屏幕朝下。她不想再看那条语音，也不想听第二次那个压低的声音。
沈墨渊坐在她旁边，手指还在滑动聊天记录界面。他没说话，但眉头一直没松开。
“别查了。”姜悦兮伸手盖住他的手背，“再找也找不到人，现在说这些都没用。”
“不是没用。”他抬眼看她，“有人盯着你，我就不能当没事发生。”
她抿了抿嘴，想笑又笑不出来。“所以呢？你要二十四小时跟着我？”
“我已经让司机明天去接你上下课。”他说得平静，“宿舍楼下也会加装一个临时监控，学校安保处答应配合。”
“这也太夸张了吧。”她皱眉，“我又不是犯人，干嘛被看着走来走去。”
“那你希望我等下次东西丢了才动手？”他声音没高，也没低，只是看着她，“助学金材料补办要七个工作日，你交不上表格，奖学金资格会被取消。”
姜悦兮愣了一下。“你连这个都知道？”
“我问了辅导员。”他收回手机，“我不想你因为别人的小动作，吃一点亏。”
空气安静了几秒。
她低头抠了下手腕上的皮筋，忽然抬头：“我们出去吧。”
“什么？”
“旅行。”她说，“之前不是说好暑假要去海边吗？就现在，不去远的，周边找个民宿住两天。”
沈墨渊没立刻回答。
“我知道你在担心那些事。”她抓起背包拉开拉链，翻出一张折好的行程单，“但我不能一直活在‘万一’里。我要是天天躲着，不就正中那人下怀？”
他看着她把行程单拍在桌上，指尖还沾了点笔水。
“而且……”她笑了笑，“你还没陪我看过日出呢。”
沈墨渊沉默几秒，忽然起身走到窗边，拨开窗帘看了眼外面。天已经黑透了，路灯一盏盏亮着，照着空荡荡的小路。
“明早六点出发。”他说，“我开车。”
“啊？”她没反应过来，“这么早？”
“你想看日出，就得早起。”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我还记得你说过，最讨厌赖床的人。”
她脸一红，小声嘀咕：“那是大一刚开学的时候……谁还记得这种话。”
“我记得。”他放下窗帘，“收拾东西，别带太多。”
第二天清晨五点半，沈墨渊的车停在宿舍楼下。
姜悦兮拖着一个小行李箱跑出来，头发扎成马尾，穿了件宽松的白t和牛仔短裤，脚上是双帆布鞋。
“你怎么真来了？”她拉开副驾驶门，“我还以为你会临时变卦。”
“我说话算数。”他接过她的箱子放后备箱，“系好安全带。”
车子驶出校门时，天边刚泛起一点灰白。
路上没什么车，只有偶尔经过的货车轰隆驶过。姜悦兮靠在座椅上，眼睛半闭，嘴里哼着昨晚循环的歌。
“你困了？”他问。
“没有。”她睁开眼，“我在记这条路，以后自己也能来。”
他没回话，只是把空调调低了一度。
九点多到的海边小镇。
民宿在一条老街上，外墙刷成浅蓝色，门口挂着风铃，院子里种了三角梅。老板是个中年女人，热情地领他们看房。
房间在二楼，推窗就能看见海。
“这视野可以啊。”姜悦兮跑到阳台，伸手比了个框，“这张必须发朋友圈。”
沈墨渊把行李放好，站在她身后看了眼海面。“你喜欢就行。”
下午两人沿着海岸线散步。
沙滩上有孩子堆沙堡，情侣牵手拍照，还有人在放风筝。姜悦兮脱了鞋走在前面，脚踩进沙子里，凉凉的。
“你说林悦现在在干嘛？”她突然问。
“不知道。”他跟在后面，手里拎着她的帆布包，“想她干嘛？”
“就是好奇。”她踢了下沙子，“她要是知道我们现在在这儿，会不会气疯？”
“她不会知道。”他说，“我没发任何动态。”
“我也没发。”她回头冲他笑，“我们要做低调的情侣。”
傍晚他们在码头附近吃了海鲜面。
小店很小，只有四张桌子，墙上贴着手写菜单。老板端面上来时还问：“要不要加辣？”
“不要。”姜悦兮摆手，“我肠胃不好。”
沈墨渊夹了块鱼豆腐放进她碗里。“你点的清汤面，本来就没什么料。”
“你管我。”她瞪他一眼，低头吸了一口面条。
吃完饭天快黑了，他们往回走。
路过一家小店，橱窗里摆满了手工贝壳风铃。姜悦兮停下脚步。
“这个好看。”她指着一个淡紫色的，“像晚霞的颜色。”
沈墨渊看了一眼价格牌，推门进去。
几分钟后他出来，手里多了个透明袋子。
“送你。”他递过去。
她接过来晃了晃，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你不嫌我乱花钱？”
“你开心就行。”他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给你买风铃。”
她愣了一下。“你还记得？”
“大一迎新晚会那天，你在礼品摊买了个星星挂件，结果忘在桌上了。我帮你收着，第二天还给你。”
“原来是你拿的！”她拍他肩膀，“我还以为丢了！”
“你当时说了句‘这可是我挑了半小时的’。”他嘴角微扬，“语气特别凶。”
“那是因为我很喜欢啊！”她抱紧风铃袋子，“不过这次是我自己选的，不算你赔我。”
夜里十点，他们坐在阳台上吹风。
海浪声一阵阵传来，远处灯塔一闪一闪。姜悦兮裹了条毯子，头歪在椅背上。
“今天挺好的。”她说。
“嗯。”
“比在学校轻松。”
“以后可以常来。”
她转头看他。“你是不是有点后悔选了本地大学？明明可以去外省更好的学校。”
“不后悔。”他说，“如果去了别的地方，就不会在开学第一天看见你从梧桐树底下走过。”
“那天我迟到了。”她笑，“还被导员点名。”
“但你穿了条白裙子。”他看着她，“阳光照在上面，反光很亮。”
她脸微微发烫。“你那时候就注意我了？”
“嗯。”他点头，“后来听说你是姜家的女儿，反而更想认识你了。”
“为什么？”
“越是被保护得好，越容易活得真实。”他说，“我不喜欢虚伪的人。”
她没说话，只是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凌晨四点，闹钟响了。
姜悦兮迷迷糊糊睁眼，发现沈墨渊已经起床穿好了外套。
“真要看日出？”她坐起来揉眼睛。
“说好了。”他递给她一件厚卫衣，“外面冷。”
他们爬上附近的小山坡。
山顶有块平坦的石头，正好能坐下两个人。天还是暗的，但东边云层已经开始泛橙。
姜悦兮抱着膝盖，脑袋一点一点。
“睡着了？”他问。
“没有。”她打了个哈欠，“我在等太阳。”
五点十八分，第一缕光刺破海平面。
橙红色的光洒在水面上，像撒了一层金粉。海鸟飞过，翅膀被染成了暖色。
她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你看！”
他低头看她。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映着晨光，像是盛了整片海。
“值得早起吧？”他问。
“值得。”她笑出声，“下次还要来。”
他们下山时，阳光已经铺满了小镇街道。
路过早餐摊，沈墨渊买了两个肉包。她一边走一边啃， crumbs掉在胸前。
“你慢点吃。”他抽出纸巾递过去。
“饿了嘛。”她含糊地说，“而且你买的包子真的好吃。”
他看着她嘴角沾的一点酱汁，伸手擦了下。
她愣住。
“干嘛？”她小声问。
“脏了。”他收回手，继续往前走。
她站在原地两秒，忽然追上去挽住他的胳膊。
“沈墨渊。”
“嗯？”
“谢谢你带我出来。”
他没说话，只是把手插进口袋，掌心碰到一张折叠的纸——是昨晚她随手塞给他的民宿发票，背面写着一行字：
“今天是我这学期最开心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