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渊盯着手机里那张模糊的监控截图，眉头越皱越紧。发信人没有署名，头像是一片灰白，像是临时注册的小号。他翻了翻对话记录，除了这张图和那句“你说她不需要真相，那如果真相伤人呢？”，再无其他信息。
他坐在宿舍书桌前，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把图片放大又缩小。那个背影确实像他穿的那件黑色外套，时间也对得上——正是他们去见家长那天下午。可那天他从头到尾都和姜悦兮在一起，先去了商场买西装，后来一起吃了饭，全程都有聊天记录和付款凭证。
他拨通姜悦兮的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
“喂？”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背景有点吵，像是在走廊。
“我收到一张图。”他说，“有人发我商场的监控照，说是我和别的女生吃饭。”
“哦。”她语气平静，“我也看到了，论坛已经传疯了。技术部那边正在追Ip，但对方用了匿名转发器，查起来费劲。”
“你不怕吗？”
“怕什么？”她笑了一声，“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倒是你，别被这种事影响心情。你现在是不是又在宿舍一个人琢磨？”
“嗯。”
“我说过我不急，你也别急。越急越容易出错。”她顿了顿，“对了，我刚从社团办公室出来，彩排时间改到明天下午三点。你要不要来？”
“有进展的话再去。”
“随你。”她语气轻快，“不过来了有惊喜，不来后悔。”
电话挂断后，沈墨渊打开电脑，登录校园论坛。帖子里的热度还在涨，原帖已经被删，但截图到处都是。评论区一片混乱，有人力挺他俩是真爱，也有人咬定他是脚踏两条船。
他往下翻，发现一个Id叫“知情人007”的用户发了一条新回复：【那天我在场，亲眼看见他和一个长发女生坐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
后面立刻有人跟帖追问地点、时间、照片，那人却不再回应。
沈墨渊记下这个Id，顺藤摸瓜查了对方主页。注册时间是三天前，只发过这一条帖子，其余全是潜水状态。典型的水军号。
他正准备关网页，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想知道是谁在帮你澄清吗？看看你们社团的技术部名单。】
他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几秒，迅速回拨过去，提示已关机。
这已经是第二个匿名消息了。
他起身走到阳台，点了根烟。风吹得烟头忽明忽暗。最近发生的事太巧了，谣言刚起，就有人给他送线索；他还没动作，就有人提醒他注意身边人。
他吐出口烟雾，脑子里闪过林悦的脸。
高中时她总说自己是他唯一能交心的朋友，每次他考试失利，她都会偷偷塞纸条安慰他。可那时候他对她没感觉，只当她是普通朋友。直到毕业典礼那天，她突然抱住他哭，说等了他三年。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她在单方面恋爱。
后来她转学去了外地，再没见过面。
可现在，她回来了。
上周校庆活动，他远远看到她在观众席冲他挥手，笑容温柔。他没理她，她也没靠近。
但现在看来，她可能根本没打算光明正大出现。
他掐灭烟，回到房间，打开微信，找到技术部负责人的联系方式。那是姜悦兮之前拉他进群时加的，名字叫“阿杰”。
他直接发消息：【你们查到发帖源头了吗？】
对方很快回复：【还在追，初步判断是从校外服务器跳转的，真实Ip可能藏在某个代理节点后面。但我们发现有个异常——最早传播这张图的人，是从咱们学校内网上传的。】
沈墨渊眼神一沉：【内网？】
【对，登录设备显示是文学院三层的公共电脑。时间是昨天中午十二点十七分。】
他记下时间和地点，说了句“谢谢”，退出对话。
第二天中午，他提前来到文学院大楼。三层的机房门口贴着使用登记表，他翻看昨天的记录，发现十二点左右有一条手写签名：**林悦**。
笔迹清秀，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他拍下照片，转身离开。
下午两点五十分，他站在礼堂外。里面传来钢琴声，接着是姜悦兮的声音：“这段副歌还得再练，音太高了差点劈。”
有人笑：“你已经唱得很好了，别太苛刻。”
“不行，明天正式演出必须完美。”
沈墨渊推门进去，舞台上的姜悦兮回头看他，眼睛亮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说好来看你彩排。”
她跳下舞台，跑过来拽他坐下：“正好你来当评委，听听我新改的结尾。”
音乐重新响起，她站回话筒前，开口唱的是《小幸运》。歌声清澈，节奏稳定。最后一句高音拉得很稳，全场安静了几秒，才爆发出掌声。
“怎么样？”她凑近问。
“不错。”他点头，“比上次强。”
“那是。”她得意地扬脸，“我可是每天练到宿管催关门。”
旁边一个女生递来水：“悦兮姐，导播说灯光还得调，十分钟后再来一遍。”
“行。”她接过水，拉着沈墨渊往后台走，“你等等我，马上就好。”
后台堆着道具箱，两人站在角落。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忽然问：“你今天是不是有事？”
“为什么这么问？”
“你刚才看我的眼神不对。”她眯眼，“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他没说话，只是掏出手机，打开那张登记表的照片。
她低头一看，表情变了：“这是……林悦写的？”
“她用学校电脑上传了那张图。”
“所以她是幕后黑手？”姜悦兮声音低下来，“难怪最近几次活动她都主动找我说话，还问我你喜不喜欢吃甜品，问我你平时穿什么牌子的衣服……我以为她是想跟我做朋友。”
“她不是。”
“那她到底想干嘛？”她咬唇，“难道真觉得只要毁了我们，你就会回头找她？”
“她不了解我。”沈墨渊语气平静，“但我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
姜悦兮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我们要揭穿她吗？”
“你想怎么处理？”
“公开的话，她可能会反咬一口，说我们污蔑她。”她摇头，“而且你是当事人，立场敏感。不如让我来。”
“你打算怎么做？”
她笑了笑：“明天迎新晚会，我不是要独唱吗？你等着瞧。”
“别冲动。”
“这不是冲动。”她认真看着他，“这是反击。我们一直躲着解释，可越解释越像心虚。这次我要让她自己露出马脚。”
他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没再说阻止的话。
晚上回宿舍后，他再次联系技术部的阿杰：【能不能恢复那台电脑的浏览记录？】
对方回：【可以尝试，但需要权限申请，最快明天中午出结果。】
他发了个“好”字，放下手机。
第二天下午，迎新晚会准时开始。礼堂座无虚席，主持人报完幕，灯光暗下。
姜悦兮穿着白色连衣裙走上舞台，手里拿着话筒。
“这首歌，送给所有勇敢喜欢一个人的你们。”她说完，音乐响起。
前奏刚落，她开口唱的却不是《小幸运》，而是另一首冷门情歌——《误会》。
台下一片哗然。
歌词一句句推进，讲的是两个相爱的人被旁人挑拨，几乎分开，最后靠信任化解危机。
唱到高潮部分，大屏幕突然切换画面——是一段剪辑好的视频：论坛帖子的发布时间线、匿名账号的注册信息、内网上传记录，还有文学院机房登记表的照片。
全场寂静。
视频最后定格在一行字上：【造谣不会隐身，真相不会沉默。】
掌声雷动。
姜悦兮站在台上，目光扫过观众席右侧第三排——林悦坐在那里，脸色发白，手紧紧攥着包带。
唱完最后一句，姜悦兮微笑鞠躬。
下台时，沈墨渊在侧幕等她。
“你什么时候做的视频？”他问。
“昨晚熬夜剪的。”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技术部帮我导出了数据，我就想着，与其私下对质，不如一次性摊牌。”
“不怕她闹？”
“她敢闹，我就把所有证据交给校方。”她冷笑，“网络诽谤也是违法的，我不怕打官司。”
他看着她，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发。
“干嘛突然动手动脚？”她瞪他。
“觉得你厉害。”他说。
“少来。”她甩开他的手，“走，去吃火锅，唱了半天我都饿了。”
两人走出礼堂，夜风拂面。
刚走到校门口，姜悦兮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表情微变。
“谁？”沈墨渊问。
她没回答，只是盯着屏幕，慢慢念出对方发来的文字：
“你以为赢了吗？他以前能为我推开你，以后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