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盯着手机屏幕，那条彩信还停留在对话框里。照片里的她正弯腰调整摊位牌，风吹起发丝，背包带子滑到了手肘处。她没删，也没回，只是把手机塞进外套口袋，抬头看向操场尽头。
沈墨渊站在旗杆下等她，手里拎着一个透明收纳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盒文具和一叠打印好的表格。
“查到了吗？”他问。
“号码是空号。”她摇头，“发完就关机。”
他嗯了一声，把箱子递给她，“这是明天义卖补录的物资清单，我让后勤提前批了。”
“你怎么又插手？”她接过箱子，语气有点冲，“我不是说了要自己来？”
“我没替你做，只是帮你跑流程。”他看着她，“你昨天在主席台讲分配逻辑的时候，我在旁边听完了全程。你做得很好，但没必要一个人扛所有事。”
她咬了下嘴唇，“可我不想别人说，我做什么都靠你。”
“那就让他们看看，你能带着团队做成事。”他顿了顿，“我只是提供支持，决定权在你。”
她盯着他看了两秒，最终把箱子抱紧了些，“行吧，这次算协作。”
两人并肩往宿舍楼走，路上遇到几个志愿者挥手打招呼。有个女生小跑过来，递给她一张表，“学姐，这是今天新增的捐赠明细，一共三十七件物品，都登记好了。”
“辛苦了。”姜悦兮翻了翻，签上名字，“明天七点集合，别迟到。”
回到宿舍，她把箱子放在桌上，打开电脑开始核对数据。刚输完一组数字，微信弹出一条消息：【市集直播回放被匿名举报下架了】。
她皱眉，点进平台查看，视频状态显示“内容违规”。评论区却全是问“为什么没了”的留言，还有人截图保存了片段发到群里。
她立刻联系平台客服，对方回复需要三个工作日审核申诉材料。
“这节奏……不太对。”她喃喃。
沈墨渊正在看手机，听见后抬头，“举报时间是半小时前，正好是你发言视频热度最高的时候。”
“有人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做的事。”
“不止是不想看。”他放下手机，“是想让你觉得孤立无援。”
她冷笑一声，“可惜我不是那种人。”
第二天一早，公益市集重新开放。姜悦兮六点半就到了现场，带着五名志愿者重新布置摊位。她特意把直播设备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贴上醒目的标签：【全程公开记录，欢迎监督】。
八点整，摄像头开启。
“大家好，我是生活部姜悦兮。”她站在镜头前，声音清晰，“昨天我们的直播因为技术问题中断了，今天重新开始。所有流程都会透明展示，包括物资接收、定价、销售和账目公示。”
身后志愿者举起一块白板，上面写着今天的总目标：筹集三千元，全部捐给山区小学图书角。
人流逐渐聚集，街舞社开始表演，环保协会推出手工花瓶义卖，爱心书屋的旧书区排起了队。
十点左右，一个戴帽子的男生走到主摊位前，放下一个信封。
“这是我家孩子画的，说要捐出去。”
姜悦兮打开一看，是一幅水彩画，画的是一个小女孩坐在教室里看书，角落写着“谢谢姐姐”。
她鼻子一酸，对着镜头说：“这是我们收到的第一份特别捐赠，来自一位小朋友的心意。我们会把它送给这次受助学校的孩子们。”
话音刚落，直播间人数从八百跳到两千。
中午时分，销售额突破一千五。姜悦兮一边登记账目，一边安排轮休。沈墨渊默默递来一份饭盒，是她最爱吃的番茄炒蛋盖饭。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她接过。
“你忙起来就忘了吃饭。”他坐下，“但今天表现不错，比昨天多笑了三次。”
她愣了一下，“你还记这个？”
“当然。”他低头吃饭，“你笑一次，我就轻松一点。”
下午两点，最后一场义卖结束。总金额定格在三千二百元。
人群散去后，志愿者们围在一起清点账目。确认无误后，姜悦兮当众上传了电子报表，并附上收款凭证截图。
“完成了。”她长舒一口气。
晚上，学生会群里突然跳出一条公告：【经核实，昨日市集管理公正透明，相关质疑不成立。特此通报表扬生活部副部长姜悦兮及志愿者团队】。
紧接着，后勤处王老师亲自发来消息：【厂家看了你们的数据反馈，决定正式签约，在全校推广烘干机项目。第一批设备下周一进场】。
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第一时间转发给沈墨渊。
他回得很快：【恭喜，你的名字要写进年度报告了】。
她打字：【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能抢功】。
他回了个笑脸表情。
第二天上课，班里有人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生活部那个烘干机项目真的成了。”
“不是说靠关系吗？怎么连厂家都认了？”
“人家有数据有记录，全程公开，谁还能黑？”
姜悦兮低头记笔记，嘴角微微翘起。
下课铃响，她收拾书包准备离开，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新彩信。
又是她的背影，这次是在教学楼走廊，手里抱着一摞文件，阳光照在侧脸。
配文变了：【你以为赢了？游戏才真正开始】。
她盯着屏幕，手指慢慢收紧。
沈墨渊走进教室时，看见她站在窗边，眼神冷了下来。
“又来了？”他走近。
她把手机递过去。
他看完，沉默了几秒，“这次拍照的人离得很近。”
“说明就在学校。”
“而且对你很了解。”他收起手机，“下次别一个人走偏僻路线。”
“我从来不走偏僻地方。”她转身往外走，“但我不会躲。”
周末晚上，她独自在宿舍整理校庆发言稿。敲完最后一个字，抬头看了眼时间——十一点。
窗外夜色沉静。
手机忽然亮起。
这次不是彩信，是一段语音。
她点开。
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响起：【你拼命证明自己，可你知道他们怎么看你吗？富家女，装清高，靠男人上位。你做的每件事，最后都会变成笑话】。
声音停了。
她没关，也没删，而是把语音转成文字，复制粘贴进文档，标题命名为“对手送的激励包”。
然后打开微博，发了一条动态：【有人提醒我别太拼，但我只想说：只要做的事对得起良心，骂声再多也不怕。明天校庆发言见】。
发送成功后，她合上电脑，躺倒在床上。
第二天上午，校庆大会在礼堂举行。姜悦兮穿着浅蓝色连衣裙，坐在第一排。
轮到她上台时，全场安静。
她站定，目光扫过台下，开口：“大家好，我是姜悦兮。今天我不讲成绩，只讲一件事：上周我们为山区小学筹款三千二百元。这笔钱，来自三十个社团、一百零七名志愿者、还有无数默默支持的同学。它不属于我，属于每一个愿意付出的人。”
台下响起掌声。
她继续说：“有人说我靠关系，说我作秀。但我知道，真相藏在细节里。比如烘干机的安装记录，比如每一笔捐款的来源。我不怕查，也不怕质疑。因为我相信，认真做事的人，终会被看见。”
说到最后，她声音稳定：“我不是完美的学生代表，但我愿意一直努力，直到配得上这份信任。”
掌声雷动。
她走下台时，沈墨渊在通道口等她。
“讲得很好。”他说。
“比你想象的好吗？”
“比我预想的，还要硬气。”
她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
是他前几天帮她整理的发言提纲，上面有她写的批注和修改痕迹。
“留个纪念。”她说，“以后我要是忘了初心，就拿出来看看。”
他接过，小心折好放进内袋。
回宿舍的路上，她收到一条短信：【下周洗衣房将进行系统升级，请各学院派代表参与测试】。
发信人是后勤处官方号码。
她笑了。
这一次，没人能抹掉她的努力。
手机再次震动。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这次没有文字，只有一张截图——是她刚刚演讲时的照片，台下观众鼓掌，而她的脸上带着笑。
配文只有一句：【你终于站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