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拎着超市塑料袋刚走到食堂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喧哗。
“最后一个红烧肉夹馍！我抢到了！”
“放屁，明明是我先伸手的！”
“你俩别吵了，窗口阿姨还没递出来呢！”
她往里一瞅，队伍排到门外，窗口前挤得跟春运似的。沈墨渊站在她前面两米远，手里端着个餐盘，正低头看手机。
“喂！”她快走几步戳他后背，“你怎么不早点来？这队伍都快排到校门口了。”
他抬头，看见是她，眉梢微动：“等你一起。”
“谁要跟你一起。”她嘴上这么说，却自觉地站到了他旁边，“再说了，就一个窗口卖肉夹馍，至于这么拼吗？”
话音刚落，前面两个男生差点因为伸手顺序打起来。其中一个举着手不肯缩回来，另一个直接把手伸进对方袖子里往外扒拉。
“这叫生存战。”沈墨渊把手机收进口袋，“上周五的酱香排骨，有人为了抢最后一份，把饭卡拍在窗口喊‘刷卡！立刻！’结果发现余额不足。”
姜悦兮笑出声：“然后呢？”
“然后阿姨说，肉没了，爱要不要。”
她正笑着，忽然见窗口阿姨举起一个铝制饭盆，掀开盖子——金黄酥脆的肉夹馍整齐码着，油光闪闪，香气顺着风飘出来，人群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激烈的躁动。
“全体注意！”有人喊，“目标出现，准备冲锋！”
沈墨渊不动声色往前挪了半步，把她挡在身后。
“你干嘛？”她推他肩膀。
“安全距离。”他说，“上次有人抢鸡腿，顺手把我帽子撞飞了。”
“你还戴帽子？”她瞪眼，“我没见过。”
“只在重大战役时佩戴。”他一本正经，“比如周三的糖醋里脊日。”
她憋着笑，眼看队伍一点点往前挪，终于轮到他们这一批。窗口内，阿姨一手拿夹子，一手护着饭盆，眼神警惕得像守国库。
“一个肉夹馍。”沈墨渊递上饭卡。
“一个。”姜悦兮也跟着说。
阿姨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今天限购一个，每人只能买一份。”
“啊？”姜悦兮愣住，“为什么突然限购？”
“上回有人买了八个，说是带回去给室友，结果朋友圈发的是‘承包今日快乐’，配图全是肉夹馍堆成塔。”阿姨摇头，“太浪费。”
姜悦兮转头看沈墨渊：“那你买吧。”
他没动：“你要不要？”
“我要啊。”她小声嘀咕，“我妈寄的梅菜扣肉昨天吃完了，今天就想补点荤。”
他点点头，对窗口说：“那这个给她。”
阿姨利落地夹起一个，放进纸袋，递给姜悦兮。
她刚接过来，忽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一把抓走了袋子！
“哎！”她惊呼。
那人已经转身就跑，还是个熟脸——陆羽，隔壁社团的学长，平时总找机会跟她搭话。
“陆羽！”她气得跺脚，“你干什么！”
只见陆羽边跑边回头笑：“悦兮！我请你吃的！算我赔罪，上次活动撞到你膝盖的事！”
“你那是故意的吧！”她咬牙。
沈墨渊眉头一皱，二话不说把餐盘往旁边同学手里一塞：“等着。”
下一秒，他人已经冲了出去。
姜悦兮愣住：“等等，你去干嘛？”
没人回答她。所有人都盯着食堂门口那场突如其来的追逐战。
沈墨渊速度快得惊人，几步就追上了陆羽。两人一前一后绕着食堂外的小花坛转圈，陆羽手里还举着肉夹馍袋子，边跑边喊：“兄弟！这是送给女神的心意！你不能夺爱！”
“还回来。”沈墨渊声音不高，但透着股冷劲。
“那你得赢了我再说！”陆羽拐了个弯，想往教学楼方向跑。
沈墨渊突然加速，一个侧身拦住去路。陆羽急刹，脚底打滑，整个人踉跄了一下，手一松——
肉夹馍飞了出去。
时间仿佛慢了一拍。
姜悦兮眼睁睁看着那个纸袋在空中划了道弧线，眼看就要砸进旁边的绿化带。
说时迟那时快，沈墨渊腾空跃起，单手一捞，稳稳接住。
全场寂静。
几片树叶从头顶飘下来。
他落地时脚步极轻，抬手把袋子递到她面前：“接着。”
她接过，手指有点抖：“你……刚才那是跳多高？”
“大概一米二。”他说，“以前体育课测过摸高。”
她盯着他额角渗出的一层薄汗，忽然笑了：“你是不是早就想揍他了？”
“没有。”他摇头，“我只是讨厌浪费食物。”
这时陆羽喘着气走回来，脸上倒是没恼意，反而笑嘻嘻地摊手：“行，我认输。不过沈墨渊，你这操作太帅了，下次教教我？”
“教不了。”沈墨渊淡淡道，“这是条件反射。”
姜悦兮忍不住笑出声。
三人一起走进食堂，陆羽主动请他们喝了饮料，临走前还拍拍沈墨渊肩膀：“兄弟，你挺配她的。”
沈墨渊没说话，只是看了姜悦兮一眼。
她正低头咬了一口肉夹馍，嘴角沾了点芝麻，眼睛亮亮的。
“好吃吗？”他问。
“嗯！”她点头，“酥皮脆，肉汁多，就是……”她忽然停下，“怎么少了一块？”
沈墨渊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半个肉夹馍，用纸巾包着：“刚才接的时候掉了半块，我捡起来了。”
她愣住：“你……吃了吗？”
“没。”他打开餐盘，上面只有青菜和米饭，“我不饿。”
她二话不说掰开自己手中的半个，塞进他嘴里。
他猝不及防，嚼了两下，眉头微动。
“怎么样？”她挑眉。
“咸了。”他咽下去，“你口味越来越重。”
“胡说！”她瞪眼，“明明刚刚好！”
他没反驳，只是默默把剩下的半块吃完。
她看着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之前说，重大战役才戴帽子？那今天算不算？”
“算。”他点头，“而且是防御战。”
“那你下次带上呗。”她笑嘻嘻，“我可以帮你加油。”
“不用。”他靠近一步，声音压低，“有你在，胜率百分百。”
她脸一热，正想反驳，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哟，这不是姜悦兮吗？又跟沈墨渊一起吃饭啊？”
林悦端着餐盘走过来，笑容甜美：“你们感情真好，天天黏在一起。”
姜悦兮笑了笑：“还好吧，碰巧而已。”
“碰巧？”林悦歪头，“可我记得，沈墨渊以前最讨厌食堂人多，从来不在饭点来。现在不仅来了，还陪你抢肉夹馍？”
沈墨渊抬眼看向她：“有事？”
林悦笑容僵了下：“没事就不能打招呼了？毕竟我们高中三年同班，也算老朋友了。”
“老朋友不会背后说我讨厌香菜。”他语气平静，“也不会偷偷把我爱喝的咖啡换成无糖豆浆。”
姜悦兮惊讶地看着他：“她干过这种事？”
“高二冬天。”沈墨渊看着林悦，“你说帮我暖手，其实是因为我的手套是你送的，怕别人看见。”
林悦脸色变了：“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天你拍照发朋友圈，背景里有监控时间。”他收回视线，“以后别玩这些小把戏。”
林悦嘴唇哆嗦了一下，端着盘子匆匆走了。
姜悦兮望着她的背影，低声问：“她一直……这样？”
“嗯。”沈墨渊点头，“从高中就开始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没必要。”他看着她，“有些人，看清就够了，不用拆穿。”
她沉默了几秒，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他愣住。
“干嘛？”他耳尖泛红。
“奖励你。”她笑眯眯，“不仅打赢了肉夹馍保卫战，还顺手清理了战场。”
他抿了抿嘴，低头吃饭，嘴角却悄悄扬起。
吃完饭，两人一起往宿舍楼走。路过公告栏时，姜悦兮忽然停下。
“下周美食节？”她指着海报，“校学生会主办，各学院出摊，还能投票选‘最受欢迎菜品’？”
“看到了。”沈墨渊站在她旁边，“你们学院打算做什么？”
“不知道。”她转头看他，“要不……咱们组队？你负责炒，我负责卖？”
“不行。”他直接拒绝。
“为啥？”
“你上次煎蛋，锅底烧黑了。”
“那是意外！”
“还有一次煮面，水潽出来浇灭了火，你拿筷子去捅燃气口。”
“……那次是特殊情况！”
他看着她，眼神认真：“我珍惜生命。”
她气得轻轻踢他小腿：“那你意思是我危险？”
“不是危险。”他退半步，“是灾难现场。”
她作势要打，他笑着躲开。
走到宿舍楼下，她仰头看他：“喂，别忘了，美食节报名截止是周五。”
“不会忘。”他点头，“但我不会报名。”
“你不报我也能拉你上台。”她叉腰，“到时候全食堂直播，看你炒糖色翻车。”
他看着她得意的样子，忽然说：“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我参赛，你得全程听指挥，不准乱加调料，不准擅自关火，不准拿手机直播。”
她眨眨眼：“成交。”
他伸出手：“拉钩。”
她勾住他小拇指，用力一缠：“输了的人请赢了的人吃一个月肉夹馍。”
“一言为定。”他收紧手指，“输了的人，还得洗一个月碗。”
她正要反驳，忽然看见他手腕内侧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像是被烫的。
“你什么时候烫伤的？”她抓住他的手。
他抽了一下没抽动。
“上次帮你热便当。”他轻描淡写，“微波炉漏油。”
她心头一紧，声音低下来：“所以你每次都比我多吃一口，是因为……怕我不小心吃到有问题的食物？”
他没说话，只是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
远处传来下课铃声，一群学生涌出教学楼。
她仰头看着他，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沈墨渊。”
“嗯？”
“明天中午，我还想吃肉夹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