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走出手工店时,手腕上的手绳还带着刚编好的温热。阳光斜照在细线表面,那颗桃心木珠微微发亮,像是被谁悄悄镀了层光。
沈墨渊走在她身侧,步子不紧不慢,袖口扣子已经重新系好,仿佛刚才那段关于疤痕的告白从未发生。可她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她低头摩挲着手绳,指尖蹭过粗糙的结头,忍不住笑出声:“你说你藏得那么深,是不是怕我一激动把你绑树上挂三天?”
他瞥她一眼:“你要真敢绑,我就让保安拍下来发全校通知。”
“威胁是吧?”她抬脚往前一跳,挡住他去路,“那我现在就去贴吧发帖——《震惊!校草深夜独自买粉色手绳,背后真相令人心碎》。”
“随你。”他绕开她继续走,“但标题得改一个字。”
“哪个?”
“‘独自’。”他淡淡道,“那天你是发了朋友圈才有的这根绳。”
她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脸有点发热:“你还记得那个?”
“我记得你删得特别快。”他嘴角微扬,“像做贼被抓现行。”
“我那是……策略性撤退!”她瞪眼,“你以为谁都像你,表面高冷背地里偷偷浪漫?”
两人一路拌嘴回宿舍楼下,正要分开,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沈墨渊!”
声音不算大,却足够让姜悦兮脚步一顿。
她回头,看见一个女生站在十米外的小径上,手里抱着几本书,穿着浅灰连衣裙,看起来挺眼熟。
不是林悦。
但她记得这张脸——文学社上周活动时坐在后排,中间休息还给沈墨渊倒过水。
“你们认识?”姜悦兮不动声色往沈墨渊身边靠了半步。
“社团的。”他语气平静,“她叫陈晓雯,副社长。”
女生走近了些,目光先落在沈墨渊脸上,又迅速移开,看向姜悦兮:“那个……我能和你说两句话吗?就一分钟。”
姜悦兮挑眉:“跟我说?”
“嗯。”女生点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书角,“是关于……之前有人传的话。”
沈墨渊没动,也没说话,只是轻轻把手插进裤兜,站到了姜悦兮身后半步的位置。
这个动作很轻,却让她心里莫名安定下来。
“说吧。”姜悦兮抱起手臂,“我听着呢。”
陈晓雯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最近有人在说,沈墨渊高中时候有个‘白月光’,两个人感情很深,后来因为家庭原因被迫分开,但他一直忘不了。还有人说,林悦就是那个人。”
姜悦兮眼神一闪。
这些话她听过不止一次,甚至昨晚还有匿名帖子翻出几张模糊合照,配文写着“十年暗恋终成空”。
她没信,但也确实睡得不太好。
“然后呢?”她问。
“我想告诉你——这些都是假的。”陈晓雯语气认真,“我是沈墨渊高中的同班同学,我们班三年合影我都存着。他跟林悦根本不在一个班,连课间操站的位置都不顺路。他们唯一的交集,是高三那次班级联谊抽签做了搭档。”
姜悦兮眨了眨眼:“就这?”
“还有一次学生会招新,林悦报了文艺部,沈墨渊是纪检组的,负责维持秩序。据说她发烧请假,他帮忙交了报名表。”女生顿了顿,“就这么点事,被人越传越离谱,最后变成‘共患难的初恋情人’。”
姜悦兮转头看沈墨渊:“你什么时候帮她交表了?”
他耸肩:“我不记得了。可能那天值班老师让我顺手带过去。”
“你看!”陈晓雯急了,“他自己都不当回事,可现在网上都在说他深情专一、为爱隐忍,搞得好像你才是那个横刀夺爱的第三者。”
空气安静了一瞬。
姜悦兮反而笑了:“所以你是特地来澄清的?”
“对。”女生点头,“我不是为你,也不是为他。我是看不下去了。这种故事传多了,最后受伤的是所有人。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真相。”
姜悦兮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问:“你喜欢他?”
陈晓雯脸一下子红了:“我……我只是觉得不公平。”
“哦。”姜悦兮拖长音,“那就是喜欢咯。”
“我没有!”女生急忙摆手,“我真的只是想说清楚!要是我喜欢他,干嘛跑来跟你解释?我直接抢不就完了?”
姜悦兮歪头想了想,点头:“这话有道理。”
她转而看向沈墨渊:“你觉得呢?”
他淡淡道:“她说的都是事实。”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她皱眉。
“我以为没人信。”他看着她,“结果发现你不光信了,还跑去买了编织线,准备跟我划清界限。”
“谁划清了!”她恼羞成怒,“我是去立规矩!”
“嗯。”他点头,“立完规矩,顺便把我的心也编进去了。”
她脸一热,抬手就想打他,却被他轻轻握住手腕。
那只戴着粉红线绳的手,在阳光下晃了一下。
陈晓雯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笑:“其实吧,班里很多人都知道,沈墨渊高中三年唯一主动加微信的人,是你。”
姜悦兮一怔:“我?什么时候?”
“开学前。”陈晓雯说,“新生群刚建好那天,他私聊你问军训穿什么鞋合适。别人都是群发提问,他是单独发的。”
姜悦兮猛地想起那天——她手机弹出一条好友申请,备注写着“沈墨渊,同班”。她当时正啃西瓜,随手通过,结果对方第一句话就是:“白色运动鞋会不会太显眼?”
她回了个“随便”,就没再理。
没想到那是他第一次主动联系谁。
“所以啊。”陈晓雯往后退了两步,“别听风就是雨。真正的喜欢从来不用嚷嚷,也不会拿过去当筹码。你看他,连一句解释都懒得说,可该做的事,早就做了。”
说完,她转身要走。
“等等。”姜悦兮叫住她,“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女生回头,笑了笑:“因为我昨天才知道你也喜欢他。之前我还以为……你们只是凑巧总在一起。”
姜悦兮没说话。
等陈晓雯走远,她才低声嘀咕:“原来他那时候就开始盯我了?”
“是你先发的自拍。”沈墨渊突然开口,“穿校服扎马尾,背景是图书馆。我说了一句‘好看’,你就把我置顶了。”
“你怎么知道?!”她震惊。
“你忘了?你闺蜜截图发朋友圈吐槽:‘姐妹恋爱脑发作,对话框置顶了一个小时不动’。”
姜悦兮瞬间捂脸:“是谁出卖我的!”
“重点不是谁。”他拉开宿舍楼门口的玻璃门,示意她进去,“是——你现在还信那些传言吗?”
她仰头看他,眼睛弯了弯:“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轻说,“以后我要是听说谁是我情敌,第一反应不是吃醋,而是查聊天记录。”
他低笑:“行,我手机密码随时更新给你。”
“这可是你说的。”她松开他,蹦跳着往电梯走,“下次换密码不告诉我,我就把你买粉色绳子的事写成小作文投稿校刊。”
“你威胁无效。”他跟上去,“我已经让主编把你拉黑了。”
“什么?!”她猛地转身,“你居然动用权力打压舆论自由!”
“不然呢?”他按下电梯键,“让你天天发‘我家男友有多甜’系列?学校wiFi都扛不住流量。”
电梯门缓缓打开。
她刚要迈进去,忽然被人从后面轻轻拉住手腕。
是沈墨渊。
他低头看着她腕上的手绳,声音很轻:“今天谢谢你,没有冲出去质问她。”
“谢什么。”她嘟囔,“我又不是傻子。”
“但很多人会。”他目光沉静,“宁愿听陌生人讲故事,也不愿相信身边人的眼神。”
她没说话,只是反手握紧了他的手指。
电梯灯忽闪了一下。
就在门即将合拢的瞬间,她忽然问:“你说……她会不会其实也挺喜欢你?”
“谁?”
“陈晓雯。”
他沉默两秒,摇头:“如果有,她也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靠近。”
“那你说,她算不算……帮我澄清了醋意?”
他看着她,眸光温柔:“你不需要别人帮你澄清。你只需要知道,我眼里从来没有别人。”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
门彻底关上。
屏幕显示数字一层层跳升。
姜悦兮靠在角落,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笑了。
下一秒,她猛地抽出自己的手,飞快按下了地下停车场的按钮。
“干吗?”他皱眉。
“带你去个地方。”她眨眨眼,“既然你说主编把我拉黑了,那我们就自己办刊物——名字我都想好了,《论当代校草如何伪装高冷实则暗恋成疾》。”
他扶额:“你这是要搞校园舆论战?”
“错。”她勾唇一笑,“是爱情纪实文学。”
电梯继续下行。
金属壁映出两人并肩的身影。
她的手悄悄伸过去,再次勾住了他的小指。
他没躲。
反而用力回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