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住！”楚子航手臂青筋暴起，将更多的意志力灌注到村雨中，那冰冷的斩切之意如同枷锁，死死压制着龙化力量的躁动。他紧紧盯着路明非的眼睛，试图穿透那层血色与疯狂，找到那个他认识的衰仔。
“想想……想想我们是谁！想想你要做什么！”楚子航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锤击，敲打在路明非混乱的心神上。
路明非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挣扎着。破碎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卡塞尔学院的夕阳，叔叔婶婶唠叨而模糊的脸，零安静的眼神，诺诺张扬的红发……还有，楚子航一次次挡在他身前，沉默而坚定的背影。
这些画面与那无尽的饥饿、暴虐的龙族本能激烈冲突。
他的右爪时而紧握，时而张开，利爪在空中划出嗤嗤的声响。龙化的部位与正常身体的交界处，皮肤下的肌肉如同有虫子在蠕动，不断凸起又平复，显示出内部争夺的激烈。
凯撒和林弦在下方紧张地看着，手心捏了一把汗。他们都知道，此刻任何外界的刺激都可能打破这脆弱的平衡，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终于，在又一次剧烈的颤抖后，路明非眼中那浓郁的血色，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虽然黄金竖瞳依旧冰冷，但那份属于人类的、复杂的情绪波动，逐渐重新占据了主导。
他低头，看着贯穿自己肩胛的村雨，又看了看因为全力维持刀势而脸色苍白的楚子航，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是深深的疲惫和一丝……后怕。
龙化右臂上的暗金色光芒开始内敛，那些狰狞的鳞片虽然没有立刻消退，但停止了蔓延，并且色泽变得暗淡了一些，不再那么具有攻击性。尖锐的利爪也稍稍收敛了锋芒。
“……可以了。”路明非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恢复了基本的理智，“松开吧，师兄。”
楚子航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确认那疯狂的兽性确实已经暂时被压制下去，这才缓缓地、一点点地将村雨从路明非的肩胛骨中抽了出来。
刀锋离体的瞬间，暗金色的血液再次涌出，但速度明显减缓，伤口周围的肌肉组织似乎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
路明非闷哼一声，龙化的右臂无力地垂落下来，那股支撑他悬浮的力量也骤然消失，两人同时向着地面坠落。
凯撒见状，立刻冲上前，动用言灵制造气流，试图缓冲他们的落势。林弦也抛出了带有钩锁的绳索。
最终，楚子航稳稳落地，虽然脚步有些虚浮，但立刻持刀警惕地看向路明非。路明非则单膝跪倒在地，龙化的右臂支撑着身体，低着头，大口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混杂着暗金色的血污。
冰渊的崩塌渐渐平息，只剩下零星的冰块和碎石从高处落下。应急照明棒的光芒在弥漫的冰尘中摇曳，映照出劫后余生的四人，以及那诡异而沉默的氛围。
路明非缓缓抬起头，他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已经基本恢复了清明，只是那黄金竖瞳显得比以往更加深邃和冰冷。他看了看自己那依旧覆盖着鳞片、形状非人的右臂，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动作还有些僵硬和滞涩。
他又看向楚子航，目光落在对方虎口崩裂、仍在淌血的手上，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吐出两个字：
“……谢谢。”
楚子航沉默地摇了摇头，撕下一条衣襟，熟练地包扎着自己手上的伤口，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路明非的右臂。那龙化的迹象并未消失，只是被暂时压制了。
凯撒走了过来，看着路明非的右臂，眉头紧锁：“你这手……还能变回去吗？”
路明非感受了一下右臂内部依旧躁动不安的龙族本源和伪神力量，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暂时不行。吞噬的力量太杂，需要时间消化和压制。”他顿了顿，补充道，“放心，意识是我主导。”
林弦也走了过来，手中的扫描仪再次对准路明非的右臂，屏幕上的数据依旧混乱，但比之前平稳了许多。“龙化特征稳定在右臂及肩部，未检测到继续蔓延趋势。但能量水平依旧极高且不稳定，建议避免剧烈情绪波动和过度使用能力。”
路明非没有回应，他的目光投向了这片冰渊的底部。在照明棒的光芒下，可以看到这里遍布着巨大的、碎裂的冰块和岩石，更远处，似乎有一些人工建筑的残骸，风格古老而奇特，与龙族的文明遗迹有些相似，但又有所不同。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某个方向，黄金瞳微微闪烁。
“那里……”他抬起没有龙化的左手指向远处一片阴影，“有东西在呼唤我。”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在那片建筑残骸的深处，隐约似乎有一个更加幽暗的入口，散发着若有若无的、与路明非身上某些气息同源，但又更加古老沉寂的波动。
楚子航包扎好伤口，重新握紧了村雨：“是最后的碎片？”
路明非缓缓站起身，龙化的右臂自然垂在身侧，暗金色的鳞片在微弱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不知道。”他迈开脚步，向着那个方向走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但答案，应该就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