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把闻远铐在锻钢台时，陈队正用钢针撬开他的手表。铁壳虫在玻璃缸里围成圈，尾端的红点映着表盘内侧的梅花暗纹——和百炼钢母坯上的纹路重合了三分之一。
“是红源厂老款的防水表。”她用镊子夹出块微型芯片，“我爸说这种表芯里藏着钢料编号，当年专供质检科用。”
林默往炉膛里添了把煤，蓝火舔着新投进去的钢坯，把闻远的脸映得忽明忽暗。“芯片里肯定有走私记录。”他用钢钎拨了拨火苗，“加洛的机械爪里也嵌着同款芯片，这些人就爱用红源厂的东西装门面。”
仓库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铁壳虫在玻璃缸里炸了锅，触角直指后墙的密道入口。王伯从外面撞开门跑进来，手里的二八大杠车把都撞弯了，车后座的麻袋裂开道缝，露出里面的钢缆——正是闻远用来做炸药引线的那种，上面的梅花印还沾着泥。
“赵老板的人来了！”王伯往炉膛里扔了块硫磺，呛人的烟瞬间弥漫开来，“他们在老锻工宿舍搜出了母坯残渣，正往这边赶！”
陈队突然想起笔记里的话：“赵老板是闻远的后台，当年就是他批的废料进口单。”她把芯片塞进钢印的凹槽里，“我爸说这人手里有红源厂的地下管网图，一直想拆了老厂区盖商品房。”
林默拽起闻远往密道拖，锻锤在手里抡得呼呼作响：“你以为把母坯融了就没事？”他把闻远的脸按在钢料堆上，“钢水渗进地基里，三天就能显出走私路线，赵老板来得正好，省得我们去找他。”
密道入口的石板刚掀开，就听见外面传来枪声，铁壳虫顺着林默的裤腿往上爬，在他耳边蹭出“滋滋”的轻响。王伯突然把麻袋往密道里一推：“这些钢缆能挡子弹，你们先去三号炉，我在仓库引开他们。”
陈队刚钻进密道，就听见王伯在外面喊：“赵老三！你当年偷换的那批钢料，老子还藏着样本呢！”铁壳虫突然在前面停住，密道顶的砖缝里渗出红色的液体，滴在地上“滋滋”冒烟——是辐射超标的钢水。
“是730事故时漏的钢水。”林默用锻锤敲了敲墙壁，“我爸说这截密道用特级钢加固过，普通子弹打不透。”他突然扯断闻远的领带，露出他脖子上的刺青，“这梅花印少了个瓣，是你们走私团伙的标记吧？”
闻远突然挣开手铐，往密道深处跑，林默追上去时，发现前面的岔路里藏着个铁皮柜，柜门上的锁是梅花形状，钥匙孔里还插着半截钢针——和林默从砖缝里拔出来的那根一模一样。
“是我爸的针。”他把钢针插进锁孔，“咔哒”一声，柜门弹开，里面装着的不是钢料，而是件沾满油污的工装，胸口绣着“红源厂”三个字，衣角别着枚徽章，上面的编号和陈队父亲的工牌一致。
陈队突然抓起工装往身上披，铁壳虫在她周围飞成道黑环，密道里的钢水突然顺着环的轨迹流动，在地上汇成幅立体的地图，每个走私点都标着个小红点，像铁壳虫的眼睛。
“原来我爸当年是故意被开除的。”她摸着工装上的补丁，“他在密道里藏了三年，就是为了收集这些证据。”
闻远突然从岔路里窜出来，手里举着块通红的钢坯，往陈队身上砸去。林默用锻锤一挡，钢坯“哐当”碎成两半，铁壳虫趁机往闻远的眼睛里钻，疼得他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密道深处传来火车驶过的震动，铁壳虫突然往左边的岔路爬，那里的墙壁上有块松动的砖，抠开后露出个通风口，外面就是红源厂的老铁路——当年运钢料的专用线，现在还偶尔有货运列车经过。
“下一班火车十五分钟后经过。”林默往通风口外看了眼，“铁轨是用特级钢铺的，赵老板的人不敢炸。”他突然把闻远的头按在铁轨上，“你当年在这里埋了多少废料？火车一过就会显出来，要不要等看个清楚？”
闻远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遥控器，按下的瞬间，密道里传来“轰隆”的爆炸声，钢水顺着裂缝往外涌，林默拽着陈队跳上通风口时，看见赵老板的人正往仓库里扔燃烧弹，王伯的二八大杠被烧得只剩个车架，车座上的麻袋却不见了。
“王伯把钢缆带走了。”陈队突然指着远处的烟囱，“他在引他们去炼钢厂！”
火车的汽笛声越来越近，林默突然发现铁轨衔接处的钢钉是松动的，上面的梅花印比别处浅了半分。“是赵老板换的劣质钉。”他用锻锤把钢钉砸紧，“这种钉经不住高温，火车一过就会断裂，正好能拦住他们。”
铁壳虫突然往炼钢厂的方向飞，林默拽着陈队追过去时，看见王伯正站在三号炉顶上，手里举着个火把，麻袋里的钢缆在风中飘得像条长蛇。“赵老三！你看这是什么！”他把火把往钢缆上一凑，蓝火瞬间窜起三丈高，映得半个厂区通红。
赵老板的人刚冲进炼钢厂，就被突然断裂的铁轨绊倒，火车驶过的震动让地面裂开道道缝隙，藏在地下的钢料样本全露了出来，辐射感应片在缝隙里亮成片红海。林默跳上三号炉时，王伯突然把火把塞进他手里：“母坯的最后一块，在炉膛的耐火砖里。”
陈队刚把耐火砖撬开，就听见赵老板在下面喊：“把钢料交出来！我让你们当新厂区的监理！”铁壳虫突然钻进炉膛，蓝火里浮出块完整的百炼钢母坯，上面的纹路在火光里活了过来，像无数条钢蛇在游动。
“你们看清楚了！”林默举起母坯往炉膛里扔，“这才是红源厂的钢！”钢水溅起来的瞬间，整个炼钢厂的钢架突然发出嗡鸣，所有的钢料都在共振，赵老板的人手里的枪突然炸膛，碎片扎得他们满地打滚。
密道里的钢水顺着铁轨流进炼钢厂，在地上汇成条发光的河，林默拽着陈队往河边跳时，看见王伯正把闻远推进河里，钢水“滋滋”地腐蚀着闻远的衣服，却在王伯脚下自动分开，像在给他让路。
火车驶过的汽笛声盖住了所有的惨叫，林默回头看时，王伯的身影在火光里越来越小，他手里举着的工装在风中展开，“红源厂”三个字在蓝火里烧得通红，像枚永不褪色的烙印。
铁壳虫突然在钢水河里聚成朵梅花，然后慢慢散开，钻进铁轨的缝隙里。陈队摸着脖子上的徽章，突然明白王伯为什么说钢料会说话——它们用共振传递消息，用腐蚀标记罪恶，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红源厂的每一寸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