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沼泽,如同铁砧堡王国南境一道溃烂的伤疤。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腥与腐败气息,浓稠得仿佛能粘在皮肤上。扭曲的、挂着苍白苔藓的怪树盘根错节,深绿色的泥沼表面不时咕嘟着浑浊的气泡,破裂时释放出带有微弱麻痹毒素的瘴气。
苏、丽莎和奥菲莉亚在马尔科姆安排的一名熟悉沼泽地形的老向导——绰号“泥鳅”的干瘦老汉带领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进在勉强可辨的小径上。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放弃了浮空艇,选择了最隐蔽也最危险的陆路。
“跟紧喽,踩着我脚印走!”泥鳅的声音沙哑,动作却异常灵活,像一只真正的泥鳅在危险的陷阱间穿梭,“左边那片看着像草甸的,是‘噬人毯’,掉下去骨头都剩不下。右边水洼里那朵漂亮的紫花,叫‘迷梦妖姬’,闻多了能把人变成只知道傻笑的疯子。”
丽莎周身弥漫着淡淡的银色光晕,将试图侵蚀的瘴气隔绝在外,同时【世界之契】的感应悄然展开,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奥菲莉亚则如同暗影中的精灵,脚步轻盈,月光之力内敛,却随时准备施展梦境手段干扰可能出现的敌人或变异生物。
苏走在最后,他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灰色的秩序之力如同无形的薄膜覆盖全身,不仅隔绝了环境危害,更将他的一切气息完美隐匿。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不断扫描着周围的环境,分析着能量流动与规则结构。
“有动静。”苏突然低声示警,脚步一顿。
几乎在他开口的同时,前方不远处的泥沼猛地炸开,一条水桶粗细、覆盖着粘滑鳞片、长着狰狞口器的沼泽巨蛭猛地窜出,带着腥风扑向领路的泥鳅!
泥鳅吓得魂飞魄散,僵在原地。
咻!
一道极寒的冰锥凭空凝结,精准地射入巨蛭张开的口器,瞬间将其从头到尾冻成了一根僵直的冰棍,“噗通”一声砸回泥沼,碎裂成几段。
丽莎缓缓放下手,银眸冷冽。
“谢……谢谢小姐!”泥鳅惊魂未定,连连道谢,看向丽莎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小心些,这里的生物都被腐臭沼泽的规则污染了,攻击性极强。”奥菲莉亚提醒道,她的目光扫过周围阴暗的丛林,那里似乎有更多窸窣作响的声音在靠近。
“不止是生物。”苏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一株扭曲怪树的根部,那里萦绕着一丝极其淡薄、却无法忽视的暗紫色能量残留。
“是终末的气息。”他站起身,眼神凝重,“虽然很微弱,但确实存在。灰烬祭司或者他们召唤的东西,不久前从这里经过过。”
这个消息让众人的心都沉了一下。敌人果然也在这片区域活动,而且似乎比他们更熟悉这里。
继续前行了约莫小半天,周围的植被越发茂密诡异,光线也愈发昏暗。按照地图指示,他们距离那个传说中的“潜流暗道”入口已经不远。
就在这时,苏猛地抬手,示意所有人停下。
他灰色的眼眸望向左侧一片看似平静的、笼罩在淡紫色雾气的水域。在那片水域的中心,几块覆盖着厚厚苔藓的巨石半露在水面。
“那里有强烈的规则扭曲痕迹,”苏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警惕,“不是天然形成的……是人为布置的规则陷阱。能量性质……偏向‘死寂’与‘腐蚀’。”
“是灰烬祭司的手笔?”丽莎问道。
“很像。”苏仔细观察着那片区域,“陷阱很隐蔽,利用了沼泽本身的腐化规则进行伪装。如果不知情闯进去,序列6以下恐怕会瞬间被侵蚀成枯骨。”
他微微闭目,体内秩序之力缓缓流转,无形的感知如同触须般向前延伸,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那片扭曲的规则区域。
“陷阱的核心……连接着一个警报机制。”苏睁开眼,“一旦触发,布置者立刻就会知晓。”
“能绕过去吗?”奥菲莉亚问。
苏环顾四周,摇了摇头:“这片区域是通往入口的必经之路,陷阱覆盖了所有可能的路径。除非我们能飞过去。”
飞?在这片能量紊乱、瘴气弥漫的沼泽上空飞行,无异于活靶子。
“那就……拆了它。”丽莎语气冰寒,手中寒气凝聚。
“不行,”苏再次否定,“强行拆除同样会触发警报。而且,这陷阱结构很精妙,粗暴破坏可能会引起规则殉爆,波及范围不小。”
一时间,三人陷入了僵局。敌人显然早有防备,在这咽喉要道上设下了阴险的障碍。
苏凝视着那片致命的规则陷阱,灰色的眼眸中,那些扭曲的能量结构如同立体图纸般缓缓展开、解析。静滞、吞噬、死寂三种规则在他意念中模拟着各种介入方式。
突然,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或许……不需要拆除,也不需要触发。”苏向前踏出一步,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缕极其细微、呈现出混沌灰色的秩序之力在他掌心浮现,如同一条灵活的小蛇。
“你要做什么?”丽莎关切地问。
“欺骗它。”苏目光锁定陷阱的核心节点,“用我的秩序,模拟出与沼泽同源的‘腐化’规则波动,让它认为我们是‘无害’的环境一部分。”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精细的操作,需要对规则有着入微的掌控力。一旦模拟出现丝毫偏差,立刻就会引来毁灭性打击。
在丽莎和奥菲莉亚紧张的注视下,苏掌心的那缕灰色能量缓缓飘出,如同拥有生命般,轻柔地缠绕上陷阱外围那些无形的规则丝线。
灰色能量开始微妙地调整自身的振动频率,散发出与周围沼泽腐化规则极其相似,却又带着一丝更深邃“秩序”意蕴的波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比正面战斗更消耗心神。
终于,那原本隐晦的、带着敌意的规则波动,在接触到苏模拟出的能量后,微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如同潮水般退去了。陷阱依旧存在,但它对苏他们这一行人“视而不见”了。
“可以了。”苏松了口气,收回能量,脸色略显苍白,“跟着我的脚步,不要动用任何超出凡人层次的力量。”
他率先迈步,如同闲庭信步般,走入了那片致命的规则陷阱区域。丽莎和奥菲莉亚紧随其后,泥鳅则战战兢兢地踩着苏的脚印,大气都不敢喘。
安然穿过陷阱区域,前方出现了一个被大量藤蔓和扭曲树根掩盖的、幽深的山壁裂缝。一股带着水汽和凉意的风从裂缝中吹出,与沼泽的闷热腐臭形成鲜明对比。
“潜流暗道的入口……就在里面。”泥鳅指着裂缝,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传说果然是真的!”
然而,苏的目光却越过入口,投向了裂缝侧上方,一片不起眼的、颜色略深的苔藓。在那里,他感受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带着监视意味的能量残留。
“我们被监视了。”苏的声音冰冷,“有人比我们更早到了这里,并且留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