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谭健开着宝马，车速却慢得像蜗牛。
车里的空调明明开得很足，可他后背的衬衫，早就被冷汗浸透了。
他刚跟老婆刘芸通过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那头传来的声音就冷得像冰。
“你是不是把钱交了？”
就这么一句，没有质问，没有咆哮，就是陈述。
谭健喉咙发干，只回了一个字：“是。”
然后，电话那头就是死一般的沉默。
几秒钟后，电话被狠狠地挂断，嘟嘟的忙音像锤子一样砸在他的心上。
完了。
他能想象得到，此刻家里是怎样一幅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
他老婆跟他一样，都是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应试教育里杀出来的胜利者。
在他们的认知里，学习是正道，是唯一的出路。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了那份S级的评测报告。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了儿子玩游戏时那种神乎其技的操作。
他现在肯定跟刘芸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把老爷子骂个狗血淋头。
可现在……
他成了那个“叛徒”。
车子缓缓驶入地下车库，谭健在车里坐了足足五分钟，反复深呼吸，才鼓起勇气熄火下车。
怀着一种上刑场般的心情，他用指纹解锁，推开了家门。
刘芸就坐在沙发上，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已经凉透了的茶。
听到开门声，她缓缓地转过头，那双眼睛里，压抑到极点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她什么话都没说，抄起手边的水晶烟灰缸，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谭健就扔了过来。
“砰！”
烟灰缸在谭健脚边炸开，厚重的水晶碎屑四处飞溅，有几片甚至划过了他的裤腿。
“谭健！你是不是疯了！”
刘芸的声音嘶哑，尖锐，像要把天花板都给掀了。
这一幕，跟谭健预想中的一模一样。
他没有躲，也没有生气，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理解和歉意。
他蹲下身，默默地将几块大的水晶碎片捡了起来，小心地放到一旁的鞋柜上。
然后，他快步走到刘芸面前，解释道：“老婆，你先别激动，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
“你听我说，给我五分钟，听我把话说完。”
“等你听完了，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发火，行吗？”
刘芸强压住心中的火，把头猛地扭向一边：“行！你说！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说出什么花来！”
谭健没再废话，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解锁屏幕，点开邮箱，迅速翻找出那份他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的评测报告。
然后把手机屏幕凑到刘芸眼前。
“老婆，你先看看这个，这是我今天花了五万块，给小虎做的天赋评测报告。”
谭健迫不及待地想让刘芸看到这震撼的报告。
可刘芸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放在屏幕上。
她猛地转回头，指着谭健的鼻子就开始骂。
“谭健！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你好歹是个985毕业的高材生！”
“咱爸老糊涂了，你也跟着他一起糊涂吗？”
“你也不想想，咱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楼下停着的那辆车，哪一样，不是你当年头悬梁锥刺股，辛辛苦苦读书读出来的？！”
“如果当初，你也信什么狗屁游戏天赋，信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你能有今天吗？你能给我和儿子现在的生活吗？”
“小虎他本来学习就跟不上，你倒好，还花钱带他去做什么游戏天赋测试！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这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儿子，别学了，你学习不行，咱们换条路，去打游戏吧！”
“谭健我问你，天底下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刘芸越说越气，眼圈都红了。
她真的不明白，自己这个一向精明能干的丈夫，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
谭健没有反驳，只是任由她发泄。
等她稍微喘口气，他又一次把手机递到她眼前，声音里满是耐心。
“老婆，你说的都对，我承认。”
“咱们两个，都是学习的受益者，咱们今天的一切，都是靠好好学习换来的。”
“但你想过没有，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只有这一条路能走？”
“不好好学习，就一定没有好出路吗？”
“你忘了咱们初中天天逃课，门门成绩挂零的王胖子了吗？现在不也成了身价几千万的老板？”
“还有那个李梅，成绩差得一塌糊涂，现在不也自己开了公司？”
刘芸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谭健，你什么意思？你存心跟我抬杠是吧？”
“老婆，我不是在抬杠，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谭健摇了摇头。
“而且，你也说了，小虎的学习跟不上。”
“那些死贵的辅导班，咱们给他报了多少个了？钱花得跟流水一样。”
“你每天晚上陪他写作业，辅导功课，经常搞到十一二点。”
“结果呢？”
“他的成绩，有达到你想要的那个样子吗？没有！”
“所以，在这件事上，咱们可能真的还没有老爷子看得透彻。”
“既然小虎在学习这条路上走得这么辛苦，又走不出什么名堂，那他现在在另一条路上，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我们为什么不让他试试呢？”
“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就是不行！”刘芸的态度强硬得像块石头，“学习才是唯一的出路！别的都是歪门邪道！”
谭健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光靠说是说服不了她的。
“老婆，你听我说完。”
“在今天带小虎去做这个测试之前，我的想法，跟你一模一样。”
“我带他去，一方面是想看看这小子到底是不是块料，但更重要的，是想拿着一份垃圾报告，去彻底打消老爷子的念头，让他死了这条心。”
“可我真没想到，这小子的测试结果，会是这样。”
谭健又把手机举到刘芸面前，指着屏幕上的数据，一字一句地念。
“你看，反应速度，S+！动态视力，S！手眼协调，S+！”
“综合评价，有成为顶级职业选手的天赋！”
“老婆，你说，小虎这么好的天赋，要是被咱们给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