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薛莹莹的话音刚落，两个男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陈风挣扎着撑起半边身子，急道：
“薛姑娘，万万不可！现在外面全是林渊的眼线，你一个人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萧炎更是直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娘子，外面有坏人，不能去。”
“放手。”
“不放。”萧炎摇头，固执地重复，“外面危险，我要保护你。”
“你留在这里，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薛莹莹缓了语气，“陈风伤得很重，需要人照顾。”
“我很快就回来，给你带糖葫芦。”
她记得他之前盯着糖葫芦的眼神。
果然，听到糖葫芦三个字，萧炎的眼睛亮了亮，但还是有些犹豫，“可是……”
“听话。”薛莹莹伸手，轻轻拍掉他的脸的泥土，“你在这里守着，等我回来。”
萧炎看看她，终于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他小声嘟囔了一句，“那你快点回来。”
薛莹莹不再耽搁，转身快步走出了破庙。
她将兜帽拉得更低了些，遮住大半张脸。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一阵嘈杂的喧哗声从一扇虚掩的木门后传了出来。
“开！开！开！快开！”
“妈的，又输了！”
“大！大！大！我押大！”
是赌场。
薛莹莹停下脚步，透过门缝往里看。
里面乌烟瘴气，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有衣衫褴褛的苦力，也有穿着绸缎的商贾，所有人都红着眼睛，死死盯着正中央的一张桌子。
桌后，一个光头壮汉正用力摇晃着手里的骰盅，嘴里大声吆喝着：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啊！”
是赌大小。
最简单，也最容易出千的玩法。
薛莹莹的目光落在那个光头壮汉的手上。
他的手腕在放下骰盅的瞬间，会有一个极其细微的抖动。
外人看来或许是无意识的动作，但在她眼里，那却是控制骰子点数的关键。
她心里有了计较。
可问题是，她身无分文，连上桌的赌资都没有。
她的视线在赌场里快速扫过，最后落在了墙角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趴在桌上，身前的地上散落着几个铜板。
薛莹莹走过去，趁着没人注意，弯腰捡起了其中一枚。
她捏着那枚沾着酒气的铜板，挤进了人群。
“让让，让让。”
“哪儿来的叫花子，滚一边去！”
有人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
薛莹莹稳住身形，没有理会，只是将目光锁定在荷官的骰盅上。
“开了啊！四五六，大！”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哀嚎和咒骂。
新的一局又开始了。
薛莹莹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在骰子落下的瞬间，她将手里那枚唯一的铜板，轻轻放在了小的区域。
“开！一二三，小！”
人群的反应与上一轮截然相反。
薛莹莹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自己的两个铜板，又在下一局，将它们全部押了下去。
她每次都只押一个方向，而且总是在最后关头才下注。
她赢得不多，但每一次都赢。
半个时辰后，她面前的铜板已经变成了一小堆碎银。
周围的赌客也渐渐注意到了这个运气好到邪门的叫花子。
“嘿，这娘们可以啊，把把都中。”
“邪了门了……”
桌后的荷官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摇骰子的动作越来越用力，看向薛莹莹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阴狠。
薛莹莹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面前的银子，买药、请个大夫已经足够。
她正准备收起银子走人，一只大手却猛地按在了她的碎银上。
“这位大姐，手气不错啊。”荷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赢了就想走，不合规矩吧？”
周围的赌客们立刻噤声，纷纷后退，空出一块地方。
两个打手模样的壮汉从后面走了出来，一左一右地堵住了薛莹莹的退路。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薛莹莹心里一沉，面上却依旧平静。
“规矩？你们这儿还有赢了钱不让走的规矩？”
“规矩是我定的。”荷官冷笑一声，“想走可以，把赢的钱留下。或者，留下一只手。”
薛莹莹握紧了袖中的匕首，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脱身之策。
就在这时，赌场那扇破败的木门，被人砰的一声，从外面撞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脸上还糊着泥，看见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薛莹莹，他愣了一下，随即快步冲了过来。
“娘子！”
是萧炎。
他怎么跟来了！
薛莹莹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萧炎挤开人群，一把将薛莹莹拉到自己身后，警惕地看着面前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你们要干什么？”他皱着眉，一脸不高兴，“不许欺负我娘子！”
荷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一愣，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萧炎。
看他穿得破破烂烂，脸上还脏兮兮的，跟个傻大个似的，顿时嗤笑一声。
“又来一个送死的。你娘子？你娘子在我们这儿出千，你说怎么办吧！”
“我娘子才不会！”
萧炎想也不想地反驳。
“老子说她会她就会！”荷官被顶撞得失了耐心，伸手就来抓薛莹莹的胳膊，“今天你们两个，谁也别想走！”
他的手还没碰到薛莹莹，手腕就被人死死攥住。
萧炎眼睛一片骇人的冰冷，“我说了，不许碰她。”
整个赌场死一般的寂静。
被他提在手里的荷官，脸涨成了猪肝色，双脚在空中乱蹬，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两个原本气势汹汹的打手，也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腿肚子发软，一时间竟不敢上前。
“你……你是什么人？”
萧炎没有理他，只是侧过头，看向薛莹莹。
他眼里的冰冷和锋芒在接触到她的瞬间，迅速消融，又变回了那副茫然又委屈的模样。
“娘子，他好重。”
他说着，手一松。
那荷官像一滩烂泥一样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萧炎像是做错事的孩子，飞快地躲到薛莹莹身后，紧紧抓着她的衣角，小声说：
“我不是故意的。”
这反转来得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薛莹莹第一个回过神来，她当机立断，一把抓起桌上的碎银塞进怀里，拉着萧炎的手就往外跑。
“快走！”
等赌场里的人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冲出了门，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小巷里。
“他妈的！给老子追！”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
薛莹莹拉着萧炎在巷子里七拐八绕，凭着记忆，朝着破庙的方向狂奔。
萧炎被她拉着，跑得有些踉跄，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还有些兴奋。
“娘子，我们跑快一点！他们追不上的！”
薛莹莹一口气堵在胸口，又好气又好笑，脚下的步子却不敢停。
两人跑回破庙时，天色已经擦黑。
陈风正靠在柱子上，一看到他们回来，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薛姑娘，你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薛莹莹手里抓着的一袋钱，整个人都傻了。
“你们……你们去抢钱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