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得像一潭墨，月牙稀薄的光根本搅不动漆黑的水面。萧钱钱睁眼的一瞬，屋里迷香烟正袅袅散开，青草般的气味掠过窗棂，她侧耳听了听：东厢姚叔的呼噜依旧均匀，西屋萧景行偶尔轻咳，却并未惊醒。她满意地弯唇，足尖点地，人影已翻出墙外，动作比狸猫还轻。
三里外的荒谷低洼，四面土丘环抱，夜里再大的火光也透不出去。她脚程快，不到一刻钟便到地方。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抬手一挥——五十头肥猪凭空出现，横七竖八躺满谷底，每头足有三百八十斤，膘厚指宽，昏睡中还在打呼噜。为防野兽，她顺谷口撒了圈药粉，又拉几根透明鱼线，只要触碰，腰间铜铃就会轻响。
远处传来枯枝被踩断的“咔嚓”声，两道黑影一前一后，速度极快，却几乎没有多余动静。前面的是胡伯，手里拎盏马灯；稍后半步的沈昭珩，一身墨蓝短打，袖口紧紧束起，负手而行，像夜间觅食的豹子。
“丫头，久等。”胡伯拱手，声音压得极低。大钱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看货。马灯昏黄的光扫过，一头头白花花的肥猪反射细腻油光，像码在地上的银锭子。胡伯蹲身按了按猪脊背，又翻看耳标，眼里止不住惊喜：“一等肉！耳标齐全，出肉率最少七成五！”
沈昭珩没说话，桃花眼微眯，目光从猪群移到大钱脸上，带着研判与欣赏。他抬脚轻踢最近一头公猪，沉重的躯体只是晃了晃，发出均匀鼾声。“用药了？”他低声问。
“放心，明早就醒，不影响宰杀。”大钱拍拍袖口，“我的货，包活包肥。”
胡伯从怀里掏出帆布袋子，撑开一看，里面是一扎扎崭新的大团结，贴着银行封条。“按一等价，一斤八毛，五十头均重三百八，合计一万五千二百元，你点数。”大钱随手拎起一捆，拇指在钞纸上滑过，手感瓷实，油墨香清晰。她点头，把整袋钱收进背篓，意识一转，已扔进空间钱箱。“不用数，我信珩爷的口碑。”
沈昭珩薄唇勾了勾，似对她的爽快很满意。大钱又掏出白瓷瓶，递到他面前：“一周的量，七粒，每日卯时温水送服。能压毒，但不清根。”她展开一张薄纸，“接下来三个月，你要自己凑药材，浴桶、静室、银针缺一不可。备齐了给我信。”
少年抬眸，将纸折好收起：“五天之后，你直接来城西仓库，我会安排静室。”大钱“嗯”了一声，算是答应。她转身要走，沈昭珩忽然又开口，声音压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手里有没有粮食？多少我都吃得下。”
大钱眉梢微挑，伸出三根手指，声音极轻却石破天惊：“明天同一时间，三万斤小麦，一千斤青菜、一千斤土豆、一千斤茄子、一千斤桃子，外加五百只鸡、五百只鸭。保密，运输你们负责。”
饶是沈昭珩平日淡定，此刻瞳孔也猛地收紧。胡伯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掰断胡子。三万斤粮！眼下黑市粮价一天一个价，城里已有人为半斤白面打破头，这批货若稳稳吃下，不仅平抑粮荒，利润更是翻数倍！
“好。”沈昭珩声音低哑，却带着隐隐兴奋，“明日此时，我亲自带车。”
大钱点头，不再废话，脚尖一点，人已经掠出三丈外，黑影几个起落，消失在月色里。谷中只剩猪群鼾声与风声，胡伯激动得直搓手：“珩爷，发财了，有救了！有三万斤粮，咱就能稳住北方四市盘口，还能抽调部分救济南边！”
沈昭珩却微微蹙眉，望着少女消失的方向，似在自语：“她到底什么来头？随手就是三万斤……这丫头，身后恐怕不止一个萧家。”他握紧手中瓷瓶，指腹感受到冰凉光滑的釉层，“慢慢总会摸清楚。”
回程路，风更凉了。大钱却浑身发热，眼里闪着光。五十头猪换来一万五，明晚三万斤粮、副菜加家禽，按黑市均价又能进账四万多，流动资金一举突破六万！她没打算一次全要现金——其中两万要换成金条、药材、布票，再让沈昭珩帮忙弄台二手吉普。有了车，她就能在周边县市布点，把空间产出源源不断变现，再换成自己需要的情报、药材、武器。
更重要的，是借这条“粮道”把黑市、军方、公社三层关系网牢牢缠在一起。等到全家团聚，她就能以最快速度找出背后之人，让潜藏的黑手再无遁形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