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透过穹顶那些狰狞的破洞，不情不愿地洒进了凡尔赛城堡的主大厅。
光柱里，亿万颗尘埃正上演着无声的狂欢。
薇薇安站在王座前，环视着这片堪比灾难片现场的领地，手里那张写着“批准”的羊皮纸，忽然感觉有些烫手。
那颗属于项目经理秦瑶的大脑，在经过了短暂的胜利喜悦后，立刻被另一个更严峻的问题所占据——客户现场考察。
“不行，这绝对不行。”
薇薇安喃喃自语，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我们的人设是‘落魄但高贵的末代贵族’，不是‘住在垃圾堆里的拾荒者’。”
“第一印象，决定了后续所有谈判的基调和议价空间！”
她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看着那个正靠在墙角，闭目养神的莱恩。
“莱恩，别睡了，起来干活！”
莱恩连眼皮都懒得抬，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哼声。
“‘凡尔赛复兴’A号方案，代号‘门面工程’，现在启动！”
薇薇安拍了拍手，强行进入了工作状态。
“什么方案？”
莱恩终于睁开了他那双金色狼瞳，眼神里充满了看智障的困惑。
“别管什么方案了！”
薇薇安指着大厅中央，那根横亘在路上，几乎将整个空间一分为二的断裂石柱。
“首要任务，我们需要开辟出一条‘迎宾大道’，专业术语叫‘优化访客动线’。”
“把那玩意儿，给我搬开。”
莱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又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她。
“那东西至少有两吨重。”
“你是狼人。”薇薇安理直气壮。
“狼人也不是起重机。”
“但你是‘人形核弹’，”薇薇安开始给他戴高帽。
“区区石柱，对你来说不就跟搬根木头似的？”
莱恩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站了起来。
他走到那根布满了青苔和裂纹的石柱前，深吸口气，双臂发力。
“嗬！”
伴随着一声低吼，他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瞬间坟起，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那根普通人需要动用数个滑轮组才能勉强撼动的石柱，在他手中，被硬生生地，一点点地，从地面上抬了起来。
薇薇安满意地点了点头，像个监工一样，指挥道：
“对，往左边挪，别挡着那尊雕像，那是我方为数不多的‘优质固定资产’。”
“轰！”
石柱被莱恩用种发泄的粗暴方式，扔在了大厅的角落，激起漫天烟尘。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用那双金色狼瞳瞥着薇薇安。
“你们这些贵族，真是把精力都浪费在了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你懂什么？”
薇薇安从裙摆上撕下一块布，蘸了点水，开始费力地擦拭那尊半身雕像上的污渍。
“这叫‘战略性包装’。”
“我们要让他们看到，我们虽然穷，但我们讲究。”
“我们虽然破，但我们有格调。”
“这能极大地提升对方的合作预期，懂吗？”
“不懂。”莱恩回答得干脆利落。
“我只知道，如果他们敢耍花样，我就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粗鲁，野蛮，毫无技术含量。”
薇薇安一边擦着雕像，一边头也不回地吐槽。
两人就这样，一个负责用蛮力清理路障，一个负责用抹布进行“重点区域美化”，嘴上谁也不饶谁，但手上的活儿却没停下。
莱恩将那些倒塌的盔甲残骸扶起来，挑了几个看起来还算完整的，像门神一样摆在了“迎宾大道”的两侧。
虽然有的缺了胳膊，有的头盔上还插着根箭，但那股饱经风霜的肃杀之气，反倒比崭新的盔甲更具威慑力。
薇薇安则专注于擦亮那些石雕和徽记，她甚至从角落里翻出了一块破烂的红色地毯，虽然上面全是破洞和霉斑，但她巧妙地，将还算完好的那一截，铺在了王座前的台阶上。
阳光透过穹顶的破洞，刚好照在那一抹红色上面，竟真的为这片废墟，平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庄重。
莱恩搬开了最后一块挡路的碎石，直起身，看着薇薇安正踮着脚，费力地想把一面歪掉的家族挂毯扶正。
那块挂毯上，描绘着凡尔赛的先祖与巨龙搏斗的场景，但因为年代久远，巨龙的脑袋已经烂掉了一半，看起来有些滑稽。
他没有说话，走上前，伸出手臂，轻而易举地，就将那面沉重的挂毯重新固定好了。
薇薇安回过头，刚好对上他那双金色眼睛。
空气里弥漫的灰尘，似乎都因为这短暂的对视，而慢下了飞舞的速度。
“咳。”
薇薇安率先移开了视线，用手背擦了擦脸颊上沾到的灰尘。
“谢……谢了。”
“举手之劳。”
莱恩的声音依旧生硬，但他没有立刻走开。
两人站在那面挂毯下，看着眼前这条被他们联手开辟出来，虽然依旧破败，但却整洁了许多的道路。
弥漫着空气中的微妙气氛，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