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星渊,宇宙的污秽与混乱汇聚之地。这里没有光,没有秩序,只有永无止境的混沌浊气奔流,撕碎空间,磨灭法则。即便是魔道巨头,亦不愿轻易踏足这片绝地。
时光在此地仿佛失去了意义。自云澈重伤遁入此地,外界已匆匆过去两年,而在这时间流速混乱的星渊深处,已是十年光阴流逝。
他曾破碎的身躯在混沌浊气的冲刷下,非但没有彻底湮灭,反而如同百炼精钢,被无数次撕裂又重组。胸口处,那枚“混沌之心碎片”散发着朦胧的光晕,如同一个微型的黑洞,贪婪地吞噬着周遭狂暴的混沌能量,并将其转化为一种精纯、古老的本源之力,缓缓注入云澈近乎干涸的经脉与神魂。
他依旧昏迷着,意识沉沦于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幻象之中,仿佛在观摩开天辟地,又似在见证宇宙归墟。
就在这片生命的绝地,数道强横无匹、却又与周围混乱环境隐隐契合的气息,正谨慎地穿行着。他们周身笼罩着淡淡的道韵光晕,将侵蚀而来的混沌浊气排斥在外,显然并非寻常修士。
为首者,是一位身着素白长裙,气质清冷如冰崖雪莲的女子。她容颜绝世,眼眸开阖间似有无数世界生灭的光影流转,周身弥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时光停滞之感。她正是元初界十三道统之一——时光长河道统的当代大师姐,刹那。
跟随在她身侧的,是一位身形魁梧如岳,肌肉虬结,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般伟力的壮汉。他目光如炬,仅仅是立于虚空,便让周遭混乱的能量流为之凝滞。他是力之极尽道统的二师兄,岩烈。
他们身后,跟随着几名气息同样不凡的正式成员,其中便有一身元素之力引而不发的幽莲。他们此行,是奉界主“元”之命,前来这暗潮星渊深处,寻找一种只诞生于极致混乱本源中的稀有材料——“混沌结晶”,用以炼制一件关乎元初界未来的重要器物。
“此地的混沌法则愈发狂暴,时空亦紊乱不堪,都小心些,莫要迷失其中。”刹那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玉指轻点,一道时光涟漪荡漾开来,将前方一片突然爆发的空间乱流强行抚平。
岩烈咧嘴一笑,声若洪钟:“大师姐放心,区区浊气,还奈何不了我等元初界门人。倒是这鬼地方,确实是个锤炼肉身与意志的好去处。”
众人皆笑,显然对自身实力极为自信。唯有幽莲,眉头微蹙,她敏锐的元素感知让她察觉到,在远方那最为浓郁的混沌浊气漩涡中心,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却又让她莫名感到一丝熟悉的生命气息。
“大师姐,二师兄,”幽莲开口道,“前方浊气核心,似有异样。”
刹那与岩烈同时凝神感知。片刻后,刹那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竟有生灵能在这种地方存活?虽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但其生命本源……颇为奇特,竟隐隐与此地混沌同源。”
岩烈也来了兴趣:“哦?莫非是什么罕见的混沌异兽?或是某个在此绝地寻求突破的狂徒?去看看!”
一行人艺高人胆大,当下便朝着那气息源头谨慎靠近。
穿过层层叠叠、足以绞杀荒帝的混沌气流,当他们抵达那漩涡核心时,看到的并非预想中的异兽或苦修者,而是一个静静悬浮于混沌浊气之中,浑身布满恐怖伤痕、气息奄奄的青年。
他黑发凌乱,面容因痛苦而略显扭曲,但眉宇间的轮廓,却让幽莲猛地瞪大了眼睛。
“是……是他?!云澈?!”幽莲失声惊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曾在元初界见过云澈,对其印象极深,万没想到会在此等绝地再次相遇,而且是如此凄惨的状态。
“云澈?那个被曦师姐看重的‘遗珠’?”岩烈浓眉一挑,显然也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大步上前,神念扫过云澈身躯,面色逐渐凝重,“好重的伤势!道基近乎全毁,神魂亦濒临消散……咦?他胸口那是……”
他的目光瞬间被云澈胸口那枚散发着朦胧光晕的“混沌之心碎片”所吸引,以他的眼力,自然能感觉到此物蕴含着何等精纯与古老的混沌本源。
刹那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云澈另一侧,她那仿佛能冻结时光的目光落在云澈身上,又扫过那枚碎片,清冷的眸中泛起一丝细微的波澜。
“混沌之心碎片……难怪他能在此地苟延残喘十年。”刹那轻语,“此物正在汲取混沌本源,为其重塑根基。只是过程太过缓慢,且充满凶险,若无外力相助,他即便再耗百年,也未必能苏醒,更大可能是在沉睡中被混沌同化,彻底沦为没有意识的能量傀儡。”
幽莲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与急切:“大师姐,二师兄,我们……”
刹那略一沉吟,看向岩烈。
岩烈咧嘴笑道:“既是曦师姐看重的人,又与我元初界有旧,岂能见死不救?更何况,这小子身怀混沌之心碎片,能在暗潮星渊活下来,也算他的造化。带他回去吧,或许曦师姐有办法助他彻底融合此物,破而后立。”
刹那微微颔首,算是同意。她伸出纤纤玉指,一点清辉自指尖溢出,化作一道柔和却坚韧的时光封印,暂时稳定住云澈的伤势,并隔绝了周围过于狂暴的混沌浊气。
“带上他,我们即刻返回元初界。”刹那下令。
一名正式成员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云澈背负起来。
幽莲看着云澈苍白的面容,心中复杂难言。她不知道云澈经历了何等惨烈的大战,才会沦落至此。但既然被元初界所救,或许,这将是他命运的一个巨大转折点。
元初界一行人,带着意外发现的云澈,不再停留,化作数道流光,冲破层层混沌阻隔,朝着暗潮星渊之外疾驰而去。
而沉睡中的云澈,对此一无所知。他命运的轨迹,在沉沦十年之后,终于被外力强行拨动,驶向了一个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