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彻底散去，众人刚来得及喘口气，目光便齐齐凝固在前方——
黑暗中，缓缓走出一道身影。素白的衣裙，乌发如瀑，眉眼间带着云澈记忆中最熟悉的温柔，正是阿禾。
“阿禾？”云澈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颤，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他明明知道，真正的阿禾正跟着澜海前辈在外历练，可眼前这张脸，这双含着浅笑的眼睛，实在太真了。
灵溪下意识地握紧藤蔓，低声道：“她……她不是阿禾姐姐吧？”话虽如此，可看到那张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面容，连她都忍不住动摇。
“小心！”苍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这道虚影，比刚才的镜像强太多，蕴含着云澈最深的执念！”
话音未落，“阿禾”动了。她没有像镜像那样立刻出手，只是往前走了两步，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阿澈，别紧张呀。我就是阿禾，你看，我回来了。”
她抬手，掌心凝出一朵水蓝色的莲花，正是阿禾最擅长的“净心莲”，清灵的水汽中带着淡淡的莲香，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云澈的呼吸猛地一滞。净心莲的气息、凝结的手法，甚至花瓣上的纹路，都分毫不差。可他清楚记得，阿禾离开前说过，她要去寻找能让净心莲绽放出七彩光芒的方法，绝不会中途折返。
“你不是她。”云澈握紧破妄剑，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阿禾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为什么不会？”“阿禾”微微歪头，眼中闪过一丝委屈，“我听说你在闯虚妄城，担心你出事，特意求师尊放我回来的。你看，我还带了师尊给你的护身玉佩呢。”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温润的光泽流转，正是澜海前辈常用的水纹玉佩。
苏沐在旁低声提醒：“云澈，她在引你分心！”
可就在这时，“阿禾”突然身形一晃，竟出现在战狂身侧。战狂下意识举起巨斧，却见她眼中含泪：“战狂大哥，你要对我动手吗？以前你总说会护着我的。”
战狂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露出挣扎——阿禾待他们一向亲厚，他实在无法对这张脸挥斧。
“就是现在！”苍厉声提醒，可已经晚了。
“阿禾”眼中的温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意。她抬手一掌拍在战狂胸口，掌风裹挟着磅礴的水系法则，竟与澜海前辈的神通有七分相似！
“噗——”战狂本就有伤在身，此刻毫无防备，直接被拍飞出去，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战狂大哥！”灵溪惊呼，刚要上前，却见“阿禾”已出现在她面前，手中净心莲突然化作尖锐的冰棱，直刺她咽喉！那冰棱上的寒意，与阿禾偶尔用来凝结寒气的手法如出一辙。
灵溪慌忙用藤蔓格挡，却被冰棱震得手臂发麻，藤蔓瞬间被冻结成冰。
紫电怒喝一声，引雷劈向“阿禾”：“妖孽，敢伤我同伴！”
雷光落下，却被“阿禾”轻描淡写地挥手挡下。她身上竟浮现出与云澈同源的鸿蒙气息，将雷光尽数化解：“紫电大哥，连你也要拦我吗？我只是想和阿澈单独待一会儿啊。”
这一声“紫电大哥”，喊得与阿禾平日里的语气分毫不差，紫电的雷力都险些岔了气。
“别被她的话迷惑！”银澈运转玄黄之力，试图困住“阿禾”，“她在利用我们对阿禾的信任！”
可“阿禾”的身影如同鬼魅，在众人之间穿梭，时而化作柔云般的水系神通，时而使出云澈教她的基础剑法，甚至连她偶尔会犯的小习惯——比如紧张时会轻轻咬下唇——都模仿得淋漓尽致。
更可怕的是，她似乎能看穿众人的弱点。对战狂，用昔日情谊让他迟疑；对灵溪，用姐姐的身份让她心软；对紫电和银澈，用熟悉的称呼打乱他们的节奏；而对苏沐，她竟使出了苏沐曾教她的防御阵法，让苏沐的攻击一次次落空。
“阿澈，你真的要和我动手吗？”“阿禾”再次回到云澈面前，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你忘了我们在流云谷的约定了？你说过会永远信我的。”
流云谷的约定……那是他们确定心意的地方，是云澈心中最柔软的角落。
破妄剑的剑尖微微颤抖，云澈的眼神出现了一丝裂痕。他能分辨镜像，能看穿虚妄，可面对这张承载了他所有爱恋与牵挂的脸，心防竟在一点点瓦解。
“云澈！”苍的声音带着焦急，“她在动摇你的道心！阿禾若在此，绝不会希望你因她而乱！”
这句话如同一记惊雷，劈在云澈脑海中。
是啊，阿禾从不曾是他的软肋，而是他前行的力量。真正的她，此刻正在远方努力成长，等着与他并肩，而不是成为拖累他的枷锁。
“我的阿禾，比你强多了。”云澈眼中的迷茫彻底散去，破妄剑爆发出璀璨的金光，“她不会用眼泪和回忆当武器，更不会伤害我的同伴！”
“你找死！”“阿禾”见他识破，脸上温柔尽失，露出狰狞的真面目。她身后浮现出巨大的水影，竟融合了云澈的鸿蒙力与澜海的水系法则，威力比之前的镜像强了数倍！
“一起上！”云澈不再犹豫，破妄剑直指虚影，“她是冲我来的，但她伤了我们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苏沐的柔云剑、灵溪的草木之力、紫电的雷霆、银澈的玄黄之盾、还有强撑着起身的战狂的巨斧，瞬间齐齐攻向“阿禾”虚影。
纵使虚影实力强悍，又熟悉众人的招式，却终究抵不过六人同仇敌忾的决心。当破妄剑刺穿虚影心口的那一刻，她的身形开始溃散，脸上最后浮现出的，竟是与真阿禾极为相似的、带着欣慰的浅笑，随后便彻底化作光点消散。
周围的黑暗终于褪去，虚妄城的轮廓重新清晰。众人瘫坐在地，个个带伤，脸色苍白。
云澈望着虚影消散的地方，久久没有说话。刚才那一瞬间的动摇，比任何一场战斗都让他心惊。
苍拄着拐杖，走到他身边，缓缓道：“执念越深，虚影越强。这关，考的不是实力，是放下。”
云澈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破妄剑。他知道，这虚妄城，最难过的关，从来都在自己心里。而前路，恐怕还有更多这样的考验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