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军用机场跑道？
当这几个字，通过无线电波，清晰地传入南部战区空管中心时，周海整个人，都懵了。
他甚至下意识地，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置信，“你要去城东的……那条废弃跑道？”
“是的。”林枫的回答，言简意赅，不带一丝一毫的商量余地。
“不行！绝对不行！”周海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那条跑道，已经废弃了超过十年！上面布满了裂缝和杂草！而且长度只有不到一千五百米！连灯光导航系统都没有！你驾驶的是一架波音737！不是滑翔机！你想死吗！”
一千五百米，对于一架正常的737来说，是极限迫降的距离。
更何况，林枫驾驶的，是一架单发失效，液压半残，连减速板都无法正常使用的钢铁棺材！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在那条废弃跑道上成功降落？
这不是痴人说梦！
这是，主动奔赴地狱！
“我死不死，是我的事。”林枫的声音，依旧冷得像冰，“但如果，我在你们那条，崭新的，三千米长的跑道上，因为一个微小的失误，冲出了跑道，撞上了你们的航站楼，或者油库……”
他没有把话说完。
但那言下之意，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周海的心上！
是啊……
他怎么忘了！
那小子驾驶的，是一架“炸弹”！
一架，随时可能失控的，移动的航空燃油炸弹！
天海国际机场，虽然跑道完美，设备齐全。
但它的周围，是繁忙的航站楼，是巨大的飞机油库，是无数的地面工作人员！
一旦迫降失败，发生爆炸……
那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而城东那条废弃的军用跑道呢？
它虽然破败，虽然短暂。
但它的周围，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废弃工业区！
就算……
就算真的失败了。
那代价，也仅仅是，飞机上的，一百多条人命而已。
两害相权，取其轻。
这是一个，冰冷到，近乎残酷的，最优解。
周海的嘴唇，哆嗦着。
他想反驳。
但他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那个少年，是对的。
从始至终，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冷静、理智、甚至无情到了极点！
他仿佛，根本不是一个，深陷在灾难中的，人类。
而是一个，站在云端之上，冷冷地，俯瞰着这一切，计算着每一个得失的……神明！
“我……”周海的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干涩而沙哑，“我……明白了。”
“那就好。”林枫淡淡地回答，“现在，让你的那两架战斗机，去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用他们的机载雷达，帮我测一下风速，和风向。”林枫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让邻居，帮自己看一下天气预报，“我这里的仪表，不太好用了。”
周海：“……”
他彻底，无话可说了。
……
“收到9527的请求！‘利剑’明白！”
高空之上，两架威风凛凛的歼-10c战斗机，如同忠诚的骑士，一左一右，护卫在了伤痕累累的波音737身旁。
驾驶着长机的飞行员，代号“猎鹰”，透过自己驾驶舱的玻璃，远远地，望着那架正在艰难飞行的客机。
他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几分钟前，他还在雷达上，亲眼见证了，那足以载入史册的，神迹般的“空中指挥”。
而现在，他又接到了，这样一个，堪称荒诞的，“人工测风”的任务。
他有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
今天，他正在见证的，将是他整个飞行生涯中，最不可思议，也最难以忘怀的一天！
“9527，这里是‘利剑一号’！”他打开了公共通讯频道，“当前空域，风向三五幺，风速十五节，阵风二十节！天气晴朗，能见度良好！完毕！”
“收到。”林枫的回答，简洁明了。
风速……比预想的，要大一点。
不过，没关系。
这点小麻烦，正好，可以给这场“表演”，增加一点难度。
他缓缓地，推动着驾驶盘，控制着这架笨重的客机，开始，进行降落前的，最后一次，盘旋对准。
他的动作，轻柔到了极致。
仿佛，他不是在驾驶一架飞机。
而是在，抚摸着，自己情人的肌肤。
这，是凌云的“飞行哲学”。
——将飞机，视为你生命的一部分。
你，才能真正地，与它，人机合一！
而在他身后的客舱里。
所有的乘客，都已经，从最初的惊恐和绝望中，彻底平静了下来。
他们，通过舷窗，也看到了，那两架，护卫在他们身旁的，威武的战斗机。
那银灰色的涂装，那鲜红的八一军徽，给了他们，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们不再哭喊。
也不再祈祷。
他们只是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那扇，紧闭的，驾驶舱门。
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活下去。
跟着那个，神秘的少年，一起，活下去！
“各位乘客，飞机即将开始进行紧急迫-降。”
广播里，传来了那个空保，沉稳的声音。
“请大家，务必，系好你们的安全带！收起小桌板！调直座椅靠背！将你们的身体，紧紧地，靠在座椅上！”
“重复一遍！”
“这不是演习！”
“请相信我们的机长！”
“他，一定会，带我们回家！”
……
“呼叫塔台！”
林枫的声音，再一次，在空管中心响起。
“国航9527，准备进入五边，请求降落！”
周海，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的手，死死地，按住了送话器。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9527！塔台收到！”
“跑道……已经为你……清空！”
“允许降落！”
“祝你好运！”
“收到。”
林枫的回答，依旧，波澜不惊。
他缓缓地，推动驾驶盘。
那架，伤痕累累的波音737，如同一个，即将完成使命的，疲惫的战士，缓缓地，对准了远处，那条，在荒草之中，若隐若现的，破败的跑道。
高度，在一点点降低。
速度，在一点点减小。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完美。
完美得，就像是，一台计算机，在进行着，最精准的，模拟！
而在“利剑一号”的驾驶舱里。
代号“猎鹰”的飞行员，正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平视显示器上，那不断跳动的数据。
他的嘴巴，越张越大。
他的心脏，越跳越快！
“我的天……”
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梦呓般的惊呼。
“这个下滑角……这个速度控制……这个侧风修正……”
“教科书！”
“这他妈的，是教科书啊！”
他，作为夏国空军，最精锐的王牌飞行员之一，在这一刻，竟然，从一架民航客机的降落轨迹上，学到了，他这辈子，都从未想象过的，飞行技巧！
而此时，林枫的飞机，距离地面，已经，不足百米！
跑道，就在眼前！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就是现在！
他的双手，稳稳地，向后，带杆！
拉平！
收油！
飞机，以一个，极其轻柔，极其完美的姿态，机轮，稳稳地，接触到了，地面！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