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通道的烟尘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焦糊味、混凝土粉尘和淡淡的……血腥气。陆昭半跪在地上，用强光手电快速检查着周小棠的状况。
她意识有些模糊，额角的擦伤渗着血，最严重的是落地时肩膀的撞击和手臂的擦伤，好在骨头应该没事。温书瑶撕下自己白裙相对干净的内衬布条，动作轻柔地替她按压止血、简单包扎。唐果紧紧握着周小棠没受伤的那只手，眼泪大颗大颗地掉，砸在对方冰凉的手背上。
“她需要尽快上去，这里空气太糟了。”陆昭沉声道，声音在残破的通道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看向林汐妍，“汐妍，你和书瑶、唐果扶着小棠，跟紧我。前面通往设备间的路应该还能走，那里有直通地面的应急梯。”
“好！”林汐妍用力点头，将防水图纸筒紧紧绑在身上，和温书瑶一起小心地扶起虚弱的周小棠。唐果抹了把眼泪，也立刻搭上手，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一种全新的坚定。
陆昭在前方开路，手电光警惕地扫过布满裂痕的墙壁和头顶摇摇欲坠的管道残骸。每一次轻微的震动都让所有人的心提到嗓子眼。幸存的员工们互相搀扶着，沉默而迅速地跟在后面，空气中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
与此同时，地面上，时屿科技大楼及周边区域已是一片狼藉。
刺耳的警笛声划破雨夜，红蓝警灯将湿漉漉的街道映照得光怪陆离。数辆警车、特警的黑色运兵车以及闪烁着“电力抢修”、“市政工程”灯光的工程车辆将大楼附近的道路围得水泄不通。穿着反光背心的警察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阻止任何无关人员靠近。空气中残留着臭氧的味道，大楼外墙许多装饰性的蓝花楹灯饰破碎不堪，玻璃幕墙也有多处裂纹，一些窗框扭曲变形，不断有细小的碎片被风吹落。
大楼中庭，此刻成了临时指挥中心。几张长条桌拼在一起，上面铺着大楼的紧急结构图、电力分布图，还有几台闪烁着红绿指示灯的通讯设备。
肖时宇站在桌旁，雨水顺着他微湿的发梢滴落，浸湿了肩头。他脱掉了碍事的西装外套，只穿着深色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正对着一个肩章上有三颗星、面容严肃的中年警官快速说着什么，语速极快但条理清晰。
“……三号承重柱下方区域发生剧烈爆炸，初步判断是预先埋设的物理炸药被电磁脉冲引发的异常电流引爆。陆昭带着幸存者正从设备间应急梯撤离。我需要一支医疗队立刻到设备间出口接应，有伤员，情况紧急！”
“爆破专家和搜救队已经下去了！”中年警官姓陈，是市局负责重大突发事件的副局长，他指着结构图上被红笔圈出的区域，“这动静太大了！北极星那帮人简直疯了！这不止是针对你们公司，这是危害公共安全！”
“他们就是想制造恐慌和破坏，打击我们的核心项目，同时毁灭证据。”肖时宇的眼神冷得像冰，手指重重地点在结构图上一个标着“备用变电枢纽”的位置。
“周凛的核心目标是这里。他利用温老师父亲研究的原始声波频率，试图引发大楼地基关键结构的崩塌。潘叙白干扰了他的主频率，但没想到他还有物理炸药这手后招。”
“潘叙白人呢？”陈局环顾四周。
“在机房废墟里。”肖时宇指向大楼深处一个冒着淡淡黑烟的方向，眉头紧锁。
“爆炸前一刻，他强行切断了主服务器集群与外部网络的物理连接，保住了核心数据，但设备全毁了。他自己被气浪震晕，刚醒过来就爬进去抢修备用通讯节点了，说要恢复对太平洋上那艘货轮的监控。”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沾满油污工装、脸上还有黑灰的技术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肖总！陈局！潘总监……潘总监他恢复了部分监控！那艘货轮……动力舱的温度读数在……在疯狂飙升！潘总监说……周凛启动了反应堆过载！他想……想把那玩意当脏弹引爆在公海！引发海啸和辐射污染！”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让临时指挥中心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陈局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公海脏弹！这已经不是商业竞争或者恶意破坏，这是赤裸裸的、后果不堪设想的恐怖主义行径！
“立刻联系海事、海警！通知所有可能受影响的沿岸区域！”陈局对着通讯器几乎是吼出来的，“通知拆弹组，给我找到那该死的反应堆过载装置！必须阻止它！”
“来不及了！”肖时宇猛地抬头，看向备用变电枢纽的方向，眼神锐利如鹰，“潘叙白最后发来的分析显示，周凛对反应堆的过载指令是通过一个独立的、高强度的定向电磁波发射器发出的。这个发射器，极有可能就藏在我们大楼内部，利用我们庞大的电力系统和结构作为放大器！它的能源核心，很可能就接在我们的备用变电枢纽上！只要切断它的能源，就能中断指令传输！”
“变电枢纽？那里刚才爆炸后电力就瘫痪了！”一个电力公司的负责人喊道。
“瘫痪的是常规供电线路！但备用枢纽有自己的独立应急柴油发电机！”肖时宇语速飞快，“周凛一定是劫持或者篡改了发电机组的控制程序，让它超负荷运转，为他的发射器提供远超设计功率的电力！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需要温父的原始频率——只有那种穿透力极强的特定频率，才能透过层层阻隔，精准遥控公海上的反应堆！”
他拿起桌上一个看起来极其普通、甚至有些锈迹斑斑的铁路专用重型活动扳手——这是他父亲当年参与铁路建设时用过的工具，一直放在他办公室当纪念品，刚才撤离时被他顺手抓了出来。
“我去切断它。”肖时宇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你疯了？！”陈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那里刚爆炸过，结构不稳！而且肯定有北极星的人守着！让特警去！”
“特警不熟悉里面的结构，更不懂如何在不引发更大灾难的前提下切断那个被劫持的发电机组。”肖时宇挣脱陈局的手，“那套系统我参与过早期设计，我知道它的‘死穴’在哪里。而且，时间来不及了。”他看了一眼手腕上战术表盘的倒计时——那是潘叙白同步过来的货轮反应堆过载预估时间，鲜红的数字无情地跳动着。
“我跟你去！”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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