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笔尖即将触碰到纸面的瞬间，会议室的磨砂玻璃门被猛地推开。
“哐当”一声巨响，门把手撞在墙上，震得墙皮扑簌簌往下掉。
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四十来岁，发际线堪忧，肚子把衬衫扣子崩得紧紧的，手里夹着个公文包，满脸的不耐烦。
原本像死狗一样瘫在地上的陈辉，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他手脚并用这从地上爬起来，连裤子上的灰都来不及拍，那张惨白的脸上瞬间挤出一朵扭曲的笑容。
“陈总！您终于来了！”
陈辉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顾不上整理凌乱的衣领，三两步冲到来人面前，腰弯成了九十度。
来人正是熊猫超市负责区域拓展的副总，陈星。
陈星皱着眉，嫌弃地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了陈辉想要握上来的手。
“怎么回事？我就来看个场地，还得让我等你？”陈星环视了一圈会议室，视线在江宇身上停留了半秒，便毫不因意地滑过，“A02那边的钥匙呢？带我去看看，如果合适，今天就把意向书签了。”
陈辉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
一百二十万的回扣窟窿，还有那个该死的“宜家房产”跳槽计划，如果现在被捅出来，他就彻底完了。但
如果能拿下熊猫超市这个大单，有了业绩做护身符，再加上陈星在上面的关系，说不定能大事化小，甚至让公司反过来保他。
这是唯一的生路。
至于那个姓江的小子……
陈辉恶向胆边生。一个开两百块行头的穷酸小子，就算知道点内幕又怎么样？在嘉德置业的地盘上，只要合同没签，一切都是废纸！
“在这！钥匙在这！”
陈辉猛地转过身，几步跨到王小琳面前。
“拿来！”他伸出手，掌心向上，语气不容置疑。
王小琳下意识地把挂着钥匙的文件夹抱紧在怀里，身体往后缩了缩：“陈经理，这……这不合规矩。江先生已经……”
“什么江先生河先生！”陈辉直接打断了她，唾沫星子喷了王小琳一脸，“我是销售经理还是你是经理？公司规定优质客户优先，熊猫超市是知名连锁企业，拥有优先租赁权！你那什么野鸡客户，让他滚蛋！”
说着，陈辉伸手就要硬抢。
“啊！”王小琳惊呼一声，被陈辉推得踉跄了几步，后腰撞在会议桌的边缘，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文件夹掉在地上，一串银色的钥匙滑了出来。
陈辉一把抓起钥匙，转身就像哈巴狗一样递到陈星面前：“陈总，让您久等了。咱们这就去现场？”
陈星接过钥匙，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头到尾连正眼都没给王小琳一个。在他看来，这种底层销售人员的委屈，就像路边野草一样不值一提。
“行了，带路吧。”陈星转身欲走。
“慢着。”
两个字。
声音不大，没有咆哮，也没有拍桌子。
但那种平静得有些诡异的语调，让陈辉刚迈出去的脚硬生生悬在了半空。
江宇依旧坐在主位上。他把别在耳后的那根烟拿了下来，在指间轻轻转动着。
“我的合同还没签，谁允许你们走了？”江宇抬起头，视线越过陈辉，直接落在那个不可一世的陈星身上。
陈星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上下打量着江宇。
“小伙子，年轻气盛是好事，但也要分场合。”陈星抖了抖手里的公文包，“这块场地，我们要了。你有意见？”
陈辉这时候为了表忠心，立刻跳了出来指着江宇的鼻子骂道：“姓江的！别给脸不要脸！陈总是熊猫超市的高管，手里握着的都是千万级的项目！你拿什么跟人家比？识相的赶紧滚，否则别怪叫保安把你轰出去！”
他现在的底气足得很。只要抱紧陈星的大腿，刚才那一幕“诈骗未遂”完全可以说是为了公司利益在进行商业谈判博弈。
王小琳捂着被撞疼的腰，眼眶通红。她看着被抢走的钥匙，又看看一脸嚣张的陈辉，心里充满了绝望。
这就是现实吗？
不管再怎么努力，只要上面一句话，所有的规则和道义都可以被踩在脚下。
江宇笑了。
他笑得很开心，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情报大师技能发动】
【目标：陈星。身份：熊猫超市华东区拓展副总。隐藏信息：利用职务之便，强制要求合作方使用其小舅子名下的“星辉装修公司”，并在装修报价中虚增30%费用，以此吃回扣。目前已累计获利三百四十万。另外，他其实患有严重的乳糖不耐受，却为了面子在饭局上经常强行喝牛奶，导致经常性腹泻。】
有意思。
真是一窝老鼠凑到一起了。
“熊猫超市确实厉害。”江宇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虽然不抽烟，但他喜欢听金属盖子开合的声音，“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熊猫超市的装修标准里，好像并没有指定必须使用‘星辉装修公司’这一条吧？”
空气突然凝固了。
原本还一脸傲慢的陈星，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那双原本眯缝着看人的小眼睛，此刻猛地睁大，瞳孔剧烈收缩。
“你……你说什么？”陈星的声音有些发抖。
这是绝对的机密！星辉装修公司的法人是他老婆的远房表弟，两人做的账目天衣无缝，连总部的审计都没查出来，这个毛头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陈辉没听懂里面的门道，还在那叫嚣：“什么星辉月辉的！别在这转移话题！陈总，别理这种神经病，我们走！”
“闭嘴！”
陈星反手就是一个耳光，狠狠抽在陈辉脸上。
“啪！”
这一声脆响，在会议室里回荡。
陈辉被打懵了。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星：“陈……陈总？您打我干什么？”
陈星根本没理他，而是死死盯着江宇。额头上，一滴冷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这位朋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陈星的语气软了下来，甚至带着一丝讨好和试探，“大家都是在江城混饭吃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谁跟你是朋友？”江宇打断了他。
他站起身，绕过会议桌，一步步走到陈星面前。
江宇比陈星高出半个头。这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陈星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发现腿有点软。
“钥匙。”江宇伸出手。
陈星犹豫了。
A02这个铺位位置绝佳，如果拿不下来，总部的考核……但如果这小子真把装修回扣的事情捅出去，那可是要坐牢的！三百四十万，足够他在里面缝这辈子都踩不完的缝纫机。
“给他。”陈星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陈辉还在发愣：“啊？陈总，这……”
“我让你把钥匙给他！你聋了吗！”陈星突然咆哮起来，唾沫喷了陈辉一脸。
陈辉吓得一哆嗦，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求生本能让他不敢违抗。他颤抖着手，把刚抢过来的钥匙放在了江宇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