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爷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一下子就吸引了周围零星几个住户的注意。
本来就破败的小区，邻里之间没什么秘密，拆迁的消息更是公开的谈资。
此刻听到有人为了房产证争执，不少人都从窗户里探出头，更有几个闲着没事的大爷大妈，直接从楼里走了出来，围了过来。
“怎么了老王？嚷嚷什么呢？”一个拎着菜篮子的大妈好奇地问。
王大爷找到了主心骨，腰杆挺得更直了。
他一指江宇，再指陶峰手里的房产证，唾沫横飞。
“你们看！这年轻人拿个假证来骗人！”
“他说他买了老李头那套5栋301的房子，这怎么可能！我今天早上还跟老李下棋，他一个字都没提过！”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老李那套房？他舍得卖？”
“就是啊，老李那个人最是抠门，守着房子等拆迁款呢，怎么可能现在卖掉？”
“这小伙子看着面生，开个好车……不会是骗子吧？”
“现在的骗子可精了，专挑我们这种老小区下手！”
议论声越来越大，一道道怀疑、警惕、甚至带着些许敌意的视线，全都聚焦在了江宇身上。
陶峰和蔡晓露被这阵仗搞得有点慌。
尤其是蔡晓露，老人家经历的事情少，她下意识地拉了拉陶峰的衣袖，小声说：“小峰，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小宇他……”
陶峰也懵了，他看看手里的红本本，再看看一脸笃定的王大爷和群情激奋的邻居们，一时间也乱了方寸。
理智告诉他，这白纸黑字盖着钢印的东西不可能是假的。
可现实是，所有人都站在了江宇的对立面。
“宇子，要不……我们先走吧？”陶峰压低了声音，脸上写满了担忧。
江宇却仿佛没听到周围的嘈杂。
他看着眼前这些义愤填膺的街坊邻居，看着那个自以为抓住了真相的王大爷，非但没有一丝慌乱，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一群井底之蛙。
不过，这样也好。
观众越多，这出戏才越精彩。
他没有理会陶峰的劝说，只是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这个动作，在旁人看来，更像是一种心虚的表现。
“怎么？理亏了？想打电话叫人啊？”王大爷抱着胳膊，冷笑一声，“我告诉你，没用！我们这儿的邻居眼睛都是雪亮的，你这种骗子休想得逞！”
“对！快报警！把他抓起来！”人群里有人开始起哄。
江宇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他只是低头解锁了手机屏幕，打开了浏览器。
在众人疑惑的注视下，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了几下。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王大爷。
“王大爷是吧？”
他的语调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5栋301的房主，全名叫李建民，对吗？”
王大爷愣住了。
他没想到对方能准确地叫出老李的全名，一时间有些卡壳，但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是叫李建民，你怎么……”
话没说完，江宇已经把手机举到了他面前。
屏幕上，一个电话号码下面，清晰地标注着“李建民”三个字。
“这是他的电话？”江宇问。
王大爷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这小子不光知道老李的名字，连电话都有？
不等他反应，江宇已经按下了拨号键。
并且，直接点开了免提。
“嘟……嘟……”
单调而清晰的电话拨号音，在嘈杂的环境中诡异地响了起来，瞬间压过了所有的议论和叫嚷。
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地盯住了那部小小的手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
几秒钟后，电话被接通了。
一个略带苍老和疑惑的男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回荡在小小的空地上。
“喂？哪位啊？”
这个声音一出现，王大爷的身体就猛地一震！
他太熟悉这个声音了！
“是老李！真的是老李头！”他失声叫了出来。
人群也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江宇把手机拿得更近了一些，对着话筒，不急不缓地开口。
“李先生您好，我是江宇。”
电话那头的李建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变得热情无比。
“哦！是江先生啊！你好你好！怎么了？是房子有什么问题吗？”
江宇笑了笑，他的余光瞥见王大爷那张由红转白的脸。
“房子没问题，李先生。就是跟您确认个事儿。”
“您说您说！”
江宇慢悠悠地道：“您在瑶池小区5栋301的房产，确实是已经出售给我了，对吧？”
李建民不假思索地回答：“对啊！当然！钱款都到账了，手续也办妥了，房产证您不都拿到了吗？白纸黑字，还能有假？”
江宇点点头，继续抛出重磅炸弹。
“是这样的。您的一位邻居，这里的保安王大爷，他说您根本不可能卖房，还说我的房产证是伪造的，非说我是个骗子。”
这话一出，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随即，李建民的咆哮声猛地从手机里炸了出来！
“放他娘的屁！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王胖子是不是！”
“他懂个锤子！”
“老子卖房子关他屁事！人家江先生给的价格这么好，我为什么不卖？我傻啊！我正收拾东西，准备搬去我儿子那儿享福了！”
“你告诉那个王胖子，让他少在那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再敢胡咧咧，看我回来不抽他！”
一连串的国骂，通过免提，清晰地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整个世界，死一般的寂静。
王大爷的脸，已经从白色变成了铁青，又从铁青变成了猪肝色。他张着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围邻居们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震惊、错愕、尴尬、难以置信……
他们看向江宇的视线，已经彻底变了。
从怀疑和敌视，变成了敬畏和恐惧。
江宇对着手机，礼貌地说了一句：“好的，李先生，情况我了解了，不打扰您了。”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他收起手机，把那三本被陶峰捏得有些发皱的房产证抽了回来，轻轻抚平。
然后，他看向已经呆若木鸡的王大爷，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王大爷，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王大爷浑身一哆嗦，嘴唇蠕动了半天，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不敢再看江宇，也不敢看周围邻居的视线，只是猛地一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灰溜溜地钻进了人群，消失不见。
看热闹的人群也识趣地散开了，只是走的时候，还在不停地小声议论，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那个淡然站立的年轻人，宛若在看什么怪物。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现场，只剩下江宇，和已经彻底石化的陶峰与蔡晓露。
“江……江宇……”
陶峰的喉结上下滚动，他看着江宇，仿佛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你……你刚才……那三套……加上你奶奶那套……就是四套了？”
“在这儿买了四套房？”
蔡晓露也是一脸恍惚，她拉着自己外孙的胳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的天……我的天爷呀……”
江宇把三本房产证重新揣回内兜，拍了拍陶峰的肩膀，打破了这凝固的气氛。
“行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陶峰下意识地问：“啊？去哪儿啊？”
江宇发动了保时捷，引擎的轰鸣声让两人再次回过神来。
他降下车窗，冲着两人一笑。
“回家，给我爸妈送个惊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