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案情分析会上，会议室的白板上贴满了照片和记录，却依旧透着一股沉闷。
受害者的身份终于确认，可线索却像被河道的水流冲散般，寥寥无几。
程毅站在白板前，指着一张女性照片：“受害者叫林晓，28岁，是一家设计公司的绘图员，独居在城西的公寓；我们查了她的社交关系，没发现明显的仇家，不过她半年前跟男友陈峰分了手，原因是陈峰劈腿。”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找过陈峰，他说分手後就没再联系过林晓，案发当天他在外地出差，有酒店记录和监控作证，暂时排除嫌疑。”
苏沅看着林晓的公寓照片，指尖划过桌面：“公寓里有什么异常吗？有没有打斗痕迹或者物品丢失？”
“没有打斗痕迹，门窗也完好，像是她自愿离开的。”程毅摇头，“不过她的首饰盒是空的，除了手腕上可能戴过的手链，项链、耳环都不见了，凶手很可能是为了钱财作案，或者故意拿走首饰隐藏身份。”
这时，于迦推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尸检报告，黑色直发上还沾着点法医室的消毒水味。
“详细尸检结果出来了，”他将报告放在桌上，语气凝重，“死亡时间确定在三天前的晚上8点到10点，死因是机械性窒息，颈部勒痕是麻绳造成的，跟河道边找到的一段麻绳成分一致；但有个奇怪的点——死者胃内容物里有安眠药成分，剂量不大，刚好能让人失去反抗能力，说明凶手是提前让她失去意识，再进行杀害和抛尸。”
“安眠药？”苏沅皱起眉，“查过林晓的就诊记录吗？她有没有失眠或者购买安眠药的记录？”
“查过了，没有。”程毅接过话，“她的体检报告显示身体很健康，没开过安眠药处方，也没有在药店购买的记录，安眠药应该是凶手带来的。”
于迦坐在苏沅身边，翻开尸检报告的某一页：“还有一个发现，死者指甲缝里除了少量河道泥沙，还有一点红色油漆碎屑，不是她公寓或设计公司用的油漆，成分更像是工业用漆，结合之前防水布上的白色涂料，凶手很可能在有工业油漆和白色涂料的地方接触过死者，或者第一案发现场就在这类场所。”
“工业油漆？白色涂料？”苏沅起身走到白板前，在“第一案发现场”旁边写下这两个关键词，“程毅，你安排人排查海宁市所有的五金店、装修公司，还有废弃的工厂，重点找同时使用这两种涂料的地方，凶手不可能凭空拿到这些东西，肯定会留下购买或使用记录。”
程毅刚点头应下，技术科的小李就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检测报告：“黎队，防水布上的白色涂料检测出来了，是一种小众品牌的外墙涂料，全市只有三家店卖过，其中一家就在林晓公寓附近的建材店！”
苏沅眼睛一亮：“立刻去建材店查监控，看看最近有没有人买过这种涂料和麻绳，尤其是跟林晓有过接触的人！”
可没过多久，程毅就带着坏消息回来：“建材店的监控坏了一个月，还没修好，老板也记不清谁买过涂料和麻绳，线索又断了。”
会议室里陷入沉默，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于迦看着苏沅紧锁的眉头，轻声开口：“别着急，我们还有油漆碎屑这条线索，工业用漆的种类不多，只要找到匹配的油漆，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凶手。”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沅身上，又飞快移开，“今晚我再重新检测一下油漆碎屑，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具体的成分特征。”
苏沅点头，拿起桌上的报告：“好，我们兵分两路，程毅带人继续排查社交关系，我带其他队员去建材店周边问问居民，看看有没有目击者，于迦，辛苦你了。”
于迦看着她起身的背影，手里的笔轻轻转了一圈。
虽然线索寥寥，但只要能跟她一起查下去，哪怕多熬几个通宵，他也觉得值。
连续五天的排查毫无进展，海宁市局的氛围像被乌云笼罩。
苏沅刚结束对建材店周边居民的走访，坐在办公室里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
这五天里，程毅带队查遍了全市的装修公司和废弃工厂，于迦熬了三个通宵分析油漆碎屑，可凶手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留下半点有用的痕迹。
“黎队，要不先休息会儿吧，你都快两天没合眼了。”小李端着一杯热咖啡走进来，语气里满是担忧，“程哥那边还在查林晓的客户名单，暂时没发现异常。”
苏沅接过咖啡，刚抿了一口，刺耳的电话铃声就猛地响起。
她抓起听筒，里面传来程毅急促的声音：“黎汀！不好了！城南湿地公园的湖里发现一具女尸，也是被蓝色防水布裹着，跟林晓的案子一模一样！”
苏沅的心脏猛地一沉，手里的咖啡杯差点脱手：“我马上到！让技术科和于迦立刻过去！”
赶到城南湿地公园时，湖边已经围满了警戒线。
于迦穿着勘查服，正蹲在尸体旁检查，黑色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脸上却没了平时的骚包模样，只剩紧绷的严肃。
“黎汀，你来看。”他招手让苏沅过来，指着裹尸的防水布，“跟林晓案的防水布材质完全一致，边缘同样有磨损，内侧也有白色涂料——是同一个凶手。”
苏沅蹲下身，看着尸体手腕上熟悉的压痕，还有颈部隐约的麻绳勒痕，指尖微微发凉：“死者身份确认了吗？死亡时间大概在什么时候？”
“暂时没找到身份证明，年龄大概26岁左右，死亡时间应该在昨晚10点到凌晨2点之间。”于迦用镊子拨开死者的指甲，“指甲缝里有红色油漆碎屑，成分跟林晓指甲里的完全一致——这绝对是连环杀人案。”
程毅跑过来，手里拿着初步勘查记录：“我们查了公园的监控，昨晚11点左右有一辆无牌面包车从湖边经过，因为光线太暗，没拍清司机模样，但车型跟林晓案案发当晚在河道附近出现的可疑车辆很像！”
苏沅站起身，目光扫过平静的湖面，语气凝重：“凶手在五天内连续作案，说明他要么是有恃无恐，要么是在刻意挑衅警方！现在有两个关键点，一是尽快确认第二名受害者的身份，查她和林晓有没有共同交集；二是全力追查那辆无牌面包车，调取全市的交通监控，重点排查两个抛尸地点之间的路线。”
于迦站起身，擦了擦手套上的水渍：“我先把尸体运回法医室做详细尸检，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凶手连续作案，很可能会留下之前没注意到的破绽。”
他看着苏沅眼底的疲惫，补充道，“你注意休息，有发现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苏沅点头，转头对程毅说：“你安排人查近期失踪的26岁左右女性，尤其是独居、跟林晓职业或生活圈有重叠的人，另外重新梳理林晓的社交关系，重点找跟两个受害者都有联系的人，凶手不可能跟她们毫无关联。”
夕阳落下，湖边的风带着寒意，吹得警戒线猎猎作响。
苏沅看着于迦带着尸体离开的背影，又望向远处模糊的城市轮廓，心里清楚，这场与连环杀手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而凶手留下的红色油漆碎屑和白色涂料，成了眼下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