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内的手机响着不停,张渊核按下接听键,薛子谦的声音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急促,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的尴尬和焦头烂额传来:
“张主任,抱歉这么晚打扰您。刚刚地方公安电话直接打到我们院总值班室了!是……是关于焦木子处长和郑勇彬处长的事!”
张渊核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薛子谦语速飞快,像是在汇报一件极其难堪的丑闻:“公安那边说,焦处和郑处……他们在‘金樽’夜总会……和坐台小姐喝花酒……过程中,因为付款的问题,和夜总会方面发生了激烈冲突!据说……据说还砸坏了人家的电脑设备!性质很恶劣!现在人被扣在夜总会,要求我们单位去领人!”
薛子谦顿了顿,加重了语气:“院长和书记都知道了!非常震怒!指示我和保卫处的李宁处长立刻过去处理!我这是按规定,特向您这位分管领导报告情况!”
“轰!”张渊核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愤怒、羞耻、荒谬、绝望……种种情绪如同熔岩般瞬间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的堤坝。他猛地对着话筒吼了出来,声音嘶哑变形,充满了暴戾和疲惫:
“这两个畜牲!真他娘的不争气呵!我知道了!他们……他们……” 他想骂得更狠,却一时词穷,只觉得一股腥甜再次涌上喉头。
他话音未落,电话那头薛子谦似乎被旁边的人打断了一下,紧接着,薛子谦的声音变得更加难堪,甚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惊愕:
“等等,张主任!李宁处长刚接到分局更详细的情况通报……情况……情况比刚才说的还要严重!他们不只是喝花酒闹事……焦木子处长他……他还在夜总会里……嫖娼!已经被公安当场查获!现在……现在他本人已经交了五千元罚款,还写了悔过书!郑勇彬那边闹得更凶,砸东西,还涉嫌强制猥亵……”
张渊核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不得不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他感到一种被彻底背叛和愚弄的狂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狗日的东西!上头管不住,下头也管不住呵!废物!全是废物!”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别废话了!赶紧……赶紧想办法把人给我领回来!处理干净!别让事情再发酵了!” 他无法想象,在这个林氏已经亮出獠牙的敏感时刻,自己手下两个处长爆出这样的惊天丑闻,会带来怎样灾难性的连锁反应。这简直是雪上加霜,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是是,张主任,我们马上去办!”薛子谦连声应道,迅速挂断了电话。
时间倒回几个小时前,在张渊核带着一身疲惫和沉重压力离开科学院主楼后不久。焦木子和郑勇彬两人,同样被连日来的低气压和林氏无形的威胁压得喘不过气。恐惧、焦虑、前途未卜的迷茫,以及对张渊核强硬态度可能带来恶果的怨怼,在他们心中发酵、膨胀。
“妈的,这日子没法过了!”焦木子狠狠啐了一口,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姓张的自己找死,还要拉上我们垫背!林氏那是我们能惹的吗?千亿啊!他张渊核有几个脑袋够人家砍的?”
郑勇彬脸色阴沉,灌了口浓茶,茶叶的苦涩在嘴里蔓延:“谁说不是呢?我看他就是被那点所谓的‘学术良心’冲昏了头!在科学院混,讲什么良心?讲的是站队!是后台!他倒好,直接把天捅破了!”
“憋屈!真他妈憋屈!”焦木子一拳砸在桌子上,“老子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到处长,眼看还能往上挪挪,全他妈让他毁了!不行,得找个地方泄泄火,再这么下去,老子非疯了不可!”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压抑和寻求刺激的渴望。一个眼神,心照不宣。
“金樽”,这个以奢靡和“服务周到”闻名的夜总会,成了他们选择的宣泄口。震耳欲聋的音乐、迷离闪烁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的昂贵香水与酒精混合的甜腻气息,瞬间包裹了他们。很快,两个穿着暴露、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孩被妈妈桑领到了他们巨大的卡座旁。
“老板,这是小丽和小美,最会陪酒了,包您二位开心!”妈妈桑谄媚地笑着。
焦木子和郑勇彬早已将什么林氏、什么调查、什么前途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们左拥右抱,任由女孩们娇笑着依偎过来,用涂着鲜艳指甲油的手端起酒杯,送到他们嘴边。温香软玉在怀,甜言蜜语入耳,酒精混合着荷尔蒙,迅速麻痹了他们的神经和理智。
“老板,再来一杯嘛~”
“老板好酒量!真男人!”
“嘻嘻,老板,您的手好暖和……”
一杯又一杯。昂贵的洋酒像白开水一样灌下去。焦木子感觉浑身燥热,眼前的人影开始重叠、晃动。他搂着身边那个自称“小美”的女孩,手不老实地在她光滑的大腿上摩挲。女孩欲拒还迎的娇嗔更是点燃了他压抑已久的欲火。他瞥了一眼旁边同样醉眼朦胧、正和“小丽”打得火热的郑勇彬,一个龌龊的念头涌了上来。
他凑到郑勇彬耳边,喷着酒气:“老郑……我去……去下洗手间……”
郑勇彬正忙着和“小丽”玩骰子,输得正惨,被罚酒,头也不抬地挥挥手:“去去去……快去快回……”
焦木子心中一喜,趁机拉着“小美”起身,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女孩会意地一笑,挽着他的胳膊,两人迅速消失在卡座区昏暗的走廊尽头,七拐八拐,进入了一个挂着“贵宾休息室”牌子的、隔音效果极好的私密包间。门一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衣物窸窣落地的声音……
郑勇彬又输了一把,被“小丽”灌了一大杯酒,呛得直咳嗽。他抹了把嘴,抬头四顾,这才发现焦木子半天没回来。他脑子昏沉沉的,一个念头冒出来:上次在别的地方玩,最后也是焦木子抢着去结的账,显得他很大方。这次……他是不是又去结账了?想抢这个风头?
一股莫名的不爽和被轻视的感觉涌上心头。不行!凭什么总是他焦木子充大头?我郑勇彬难道结不起这个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