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澜刚说完“然后，就轮到我们出手了”，脚还没迈上城门口的石阶，风里忽然传来一股铁器混着汗臭的味道。
她脚步一顿。
夏蝉立刻侧身挡在她前面，手已经按到了腰上。谢云峥眼神一紧，低声道：“别动。”
路两边的树影下冲出一群人，黑布蒙脸，手里全是刀。十几个人堵住三岔口，把他们围在中间。
“把东西交出来！”领头那人嗓音沙哑，刀尖往前一指，“值钱的都留下，人没事。”
春棠下意识抱紧肩上的包袱，那是账册和种子，一点都不能丢。
谢云峥没说话，抬手就是一道风刃劈过去。那人反应不慢，往后一跳躲开，但身后两个同伴被气流掀翻在地。
“动手！”他吼了一声。
刀光立刻闪起来。
夏蝉抽出软剑，银光一闪，直接挑中左边一人手腕。那人惨叫一声，刀落地。她旋身再进，剑尖点地一弹，人已跃到另一侧，一脚踹翻扑向春棠的劫匪。
“春棠！趴下！”她喊。
春棠立刻蹲地，抱着包袱滚到一块石头后面。她喘着气，抬头看，只见夏蝉一个人在三四个人之间穿梭，剑快得看不清影子。
谢云峥站在前头，双手不断结印，风、火、土三种灵力交替打出。他额角冒汗，显然撑得吃力，但一直没退。
冬珞站在沈微澜旁边，袖子里滑出一块小罗盘，飞快扫了一圈四周。“主子，右边林子里有动静，不止这些人。”
沈微澜眯眼看了看那片树林，点头。
秋蘅不动声色打开药箱，指尖夹起一小撮灰白色粉末，藏在掌心。
“他们目标是我们。”沈微澜低声说，“不是财物。”
“我知道。”冬珞冷笑，“不然不会专盯春棠的包。”
“那就让他们以为得手。”沈微澜看了她一眼，“放点假消息出去。”
冬珞会意，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故意往地上一扔。那是张假的田亩收益表，写着“十顷可收五千石”。
一个劫匪眼尖，立刻捡起来冲后面喊：“头儿！他们真有粮方！”
后方一棵枯树下，那个一直没动的人终于抬了下手。
“放箭。”他说。
话音刚落，几支箭从林子里射出来。
“小心！”谢云峥大喝，抬手凝出一面土墙挡在众人面前。箭钉在墙上，发出闷响。
夏蝉迅速退回，挡在沈微澜左侧。“主子，怎么办？”
“等。”沈微澜盯着那棵枯树，“首领没动，他在看我们底牌。”
“那我给他看个狠的。”夏蝉冷笑，就要冲出去。
“别急。”沈微澜伸手拦住她，“风向变了。”
冬珞立刻接话：“西北风，三成湿。”
“够了。”沈微澜看向秋蘅，“可以动手。”
秋蘅点头，掌心的粉末轻轻一扬。那粉极细，随风飘散，一阵看不见的雾，朝林子那边漫过去。
“你撒的是什么？”谢云峥问。
“迷神散。”秋蘅声音很轻，“闻多了手脚发软，眼前发花。”
“多久起效？”
“半盏茶。”
“够了。”沈微澜看着那片林子，“他们撑不了那么久。”
果然，林子里传来咳嗽声，有人踉跄着走出，扶着树干干呕。
“不好！有毒！”里面有人喊。
那首领脸色一变，终于从树下站了起来。
“拿下中间那个女人！”他指着沈微澜，“活的！她值钱！”
七八个人同时扑上来。
谢云峥怒吼一声，双掌推出，一道烈风炸开，逼退三人。夏蝉迎上两个，剑光如雨，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但还有三个绕到侧面，直奔沈微澜。
春棠尖叫：“主子！”
沈微澜站着没动。
就在那人伸手要抓她衣袖时，她忽然右手一抬，三根手指一扣，袖中滑出一枚铜钉模样的东西，往地上一掷。
“啪”一声轻响。
地面瞬间泛起一圈淡黄烟雾，扑上来的三人脚下一软，膝盖一弯，全跪了下来。
“绊魂线。”冬珞淡淡道，“踩中就会腿麻。”
沈微澜这才慢慢后退两步，站回安全位置。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她看着那首领，“冲我们来，不是为了钱。”
那人不答，反而吹了声口哨。
林子里又有两人冲出，手里端着弩，对准他们。
“糟了。”谢云峥低声道，“是连发弩，躲不开。”
“未必。”冬珞盯着那两人站的位置，“他们脚下是斜坡，重心不稳。”
“给我三息。”夏蝉握紧剑，“我能砍断一根弦。”
“两息就够了。”沈微澜看着她，“你上，我掩护。”
夏蝉点头。
沈微澜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支短笛，放在唇边一吹。
没有声音。
但地面微微一震。
秋蘅趁机又洒出一把药粉，混着风卷向那两个持弩的人。
两人呼吸一滞，手抖了一下。
就是这时。
夏蝉冲了出去。
她身法极快，剑光一闪，先削断左边那人的弩弦，再旋身一脚踢中右边那人手腕。弩脱手飞出，砸进草丛。
“干得好！”谢云峥趁机打出一道火蛇，逼得其他劫匪后退。
那首领眼看形势不对，转身就要走。
“别让他跑了！”春棠喊。
冬珞早有准备，袖中滑出一条细绳，往旁边树干一绑，绳子横在路上。那人跑得急，一脚踩中，整个人往前扑倒。
沈微澜慢慢走过去。
那人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夏蝉一脚踩住背。
“说吧。”沈微澜站在他面前，“谁让你来的？”
他咬牙不语。
沈微澜也不急。她蹲下来，从秋蘅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瓶，拔开塞子，递到他鼻下。
那人猛地吸了一口，脸色骤变，开始剧烈咳嗽。
“牵机引。”她轻声说，“再闻一下，你的手就废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发抖：“我……我不知道名字……有人给钱……让我们抢东西……说是官府要查的禁物……”
“禁物？”沈微澜冷笑，“我们种地用的方子，是禁物？”
“他们……就这么说的……”
“他们？”冬珞追问，“几个人？长什么样？”
“一个穿灰袍的，还有一个……戴玉扳指……我没看清脸……”
沈微澜眼神一沉。
谢云峥走过来：“够了。这种人知道的不多。”
“但已经够了。”沈微澜站起身，“有人怕我们的方法传开，所以想毁掉证据。”
“不只是毁。”冬珞冷冷道，“是想让我们死在这儿。”
“那就看看，到底是谁怕谁。”沈微澜看向谢云峥，“这些人怎么处理？”
“关起来。”他说，“等我回侯府调人来押送官府。”
“别。”沈微澜摇头，“太慢。而且——他们背后的人，不会等我们走这一趟。”
“那你打算？”
“留两个活口。”她说，“其余的，让他们睡几天。”
秋蘅点头，从药箱拿出两包药粉，分别给那些人鼻子底下抹了一点。很快，一个个瘫软倒地。
只有两个人还清醒，被夏蝉用布条捆住手脚。
“主子，现在呢？”春棠问。
沈微澜看着远处城墙，阳光照在城楼上，金灿灿的。
“我们继续走。”她说，“进城。”
“可他们……”冬珞指了指地上的人。
“让他们躺着。”沈微澜嘴角微扬，“等有人发现他们，自然会传出去一件事——”
她顿了顿，目光清冷。
“我们没死，反而抓了他们的人。”
谢云峥看着她，忽然笑了下：“你比以前敢拼了。”
“不是敢拼。”她往前走，“是知道什么时候必须拼。”
夏蝉背上包袱，四人重新列队。
谢云峥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堆昏睡的劫匪。
风吹过荒道，带起一阵尘土。
队伍沿着土路往城门走。
街市的声音渐渐传来，有人叫卖，有孩子跑过。
春棠小声问：“主子，下一步做什么？”
“找戴玉扳指的人。”她说，“他一定在城里。”
“要是他跑了呢？”
“不会。”沈微澜脚步没停，“他得知道结果。”
“然后呢？”
她停下，回头看了眼荒道尽头那片树林。
“然后。”她说，“我们上门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