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四爪着地，背上有角，眼睛通红，速度极快看不清脸。
沈微澜的手从树根上收回，指尖的血已经干了。她抬头看了眼林子深处，那道拖痕还在往前。
“走。”她说。
谢云峥紧跟一步，“你真不怕？”
“怕也得走。”她往前迈步，“咱们没回头路。”
脚踩在腐叶上，软得很，每一步都像陷进去一点。空气越来越闷，连呼吸都重了。
夏蝉走在前头，剑一直没归鞘。她忽然抬手，队伍全停。
“有动静。”她低声说。
话音刚落，地面一震。
一头黑影从林子里冲出来，快得看不清脸。它四爪着地，背上有角，眼睛通红，速度极快看不清脸。
夏蝉反应最快，鸣渊剑横扫出去，“当”一声撞在凶兽爪上，火星四溅。她被震得退了两步，但人没倒。
“小姐退后！”她喊。
沈微澜往后撤了一步，靠在一棵大树上。
谢云峥一闪身挡在她前面，双掌推出一道灵光，把整个队伍罩住。那凶兽撞上来，屏障晃了晃，没破。
“它冲的是你。”谢云峥回头看她一眼，“别动。”
“我知道。”沈微澜盯着那东西，“但它不是随便乱来的。”
凶兽甩了甩头，喉咙里滚出低吼，又扑上来。这次目标还是沈微澜。
谢云峥抬手打出一道雷符，正中它肩膀。皮毛焦了一块，冒起黑烟。它吃痛，翻滚一圈，猛地跃起，利爪撕向谢云峥胸口。
谢云峥侧身避过，手臂还是被划了三道口子，血立马渗出来。
“春棠！”秋蘅突然喊。
春棠正想掏符纸，左臂已经被爪风扫中，整条胳膊麻了，账册掉在地上。
秋蘅冲过去扶她，从药箱里摸出一颗丹药塞进她嘴里。“含着，别咽。”
她又抓了把灰白色药粉撒在地上，绕成半圈。凶兽跳过来时，前爪一碰那粉，立刻缩回去，发出嘶声。
“有效。”冬珞盯着袖子里的黑匣子，语速飞快，“它三息喘一次，左后腿落地慢半拍——旧伤！打右边后腿！”
“收到！”夏蝉立刻冲上去，剑光闪了几下，专挑它右后腿刺。
凶兽暴躁起来，尾巴横扫，把一棵小树拦腰抽断。夏蝉躲得快，肩甲还是被擦了一下，整个人摔在土里。
“没事吧？”沈微澜问。
“没事！”夏蝉翻身爬起，剑尖点地撑住自己，“就是有点疼。”
谢云峥趁机又轰出一掌，正中它肋下。那东西踉跄几步，嘴角流出血沫。
但它没退。
反而趴下身子，喉咙里发出怪响，像是在蓄力。
“不对。”沈微澜贴着树干，手指不自觉按住胸前玉佩。
玉佩在震。
很轻，一下一下，跟那凶兽的呼吸节奏一样。
她闭了闭眼，想起《璇玑志》里一句话：“目赤者伪怒，尾垂者真疲。”
她睁眼，死死盯住那凶兽的尾巴。
尾尖……往下沉了。
不是装的。它是真累了。
“它撑不了多久。”她低声说，“再耗半刻，必露破绽。”
她传音给四个丫鬟：“等它跃扑，夏蝉断腾势，秋蘅撒雾掩眼，冬珞定足踪，春棠护我侧翼。”
“明白。”四人几乎同时回应。
那边，凶兽忽然仰头，张嘴喷出一股黑火。
火舌卷上树冠，枝叶烧着了，噼啪作响。火势蔓延，很快封住了退路。
五个人被围在中间。
热浪扑面，汗顺着额角往下流。
谢云峥抹了把脸上的灰，“还能打吗？”
“能。”沈微澜点头，“它快不行了。”
“那就拼一把。”他活动了下手腕，灵力重新聚起。
凶兽喘得更重了，胸口起伏剧烈。它盯着沈微澜，慢慢压低身子，肌肉绷紧。
“要来了。”冬珞盯着黑匣子，声音绷得紧紧的，“三、二——”
凶兽猛地弹射而出，速度快得带出残影。
“动手！”谢云峥大喝。
夏蝉第一时间冲上去，鸣渊剑斜撩而上，斩向它腾空的右后腿。
凶兽察觉，强行扭身，但还是被划了一道，落地时一个趔趄。
秋蘅抓住机会，扬手洒出一团白雾。那是她特制的迷神粉，沾眼即痛。
凶兽双眼一闭，本能甩头。就在这瞬间，冬珞低喝：“右后腿外侧三寸！”
夏蝉已经杀到，剑锋直刺。
“嗤——”
剑尖入肉，那东西惨叫一声，右后腿彻底废了，跪倒在地。
但它还没倒。
挣扎着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沈微澜。
沈微澜站在原地，手贴着玉佩，心跳很稳。
她看出它最后一口气了。只要再补一刀，就能结束。
可她没动。
她在等。
等它自己撑不住。
凶兽四肢颤抖，喉咙里咯咯作响，终于支撑不住，前爪一软，趴在地上。
但它仍抬着头，不肯完全伏下。
沈微澜一步步走过去。
谢云峥想拦，“小心。”
“它没力气了。”她说。
她走到离它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那凶兽喘着粗气，眼里的红光一点点暗下去。
“你是守这里的？”她问。
凶兽没动，只是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呜，像在回应。
“你不想死。”她说。
它眨了下眼。
沈微澜回头，“秋蘅。”
“在。”秋蘅提着药箱走来。
“它伤得很重，能救吗？”
秋蘅蹲下看了看，“能。但得先清毒。”
“那就救。”沈微澜说，“它不是敌人。”
谢云峥皱眉，“你确定？刚才它差点杀了你。”
“它没杀。”沈微澜看着那凶兽，“它一直在试我。就像迷阵一样，是考验。”
谢云峥沉默。
夏蝉收了剑，站到沈微澜身后。
春棠揉着刚恢复知觉的手臂，小声问：“小姐，咱们真要救它？”
“它留了血。”沈微澜说，“还刻了字。‘入则生’。它想让人进来。”
冬珞忽然开口：“它脖子上有烙印。”
众人看去。
果然，在颈侧黑毛底下，有一圈模糊的烫痕，像是人为烙上去的。
“被人驯过。”冬珞说。
“后来逃了。”沈微澜轻轻说，“所以才在这里守。”
她蹲下来，把手慢慢伸向那凶兽的头。
“我不怕你。”她说。
凶兽喘着气，眼皮一点点合上。
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它的时候——
林子深处，传来一声钟响。
咚——
所有人一惊。
那凶兽猛然睁开眼，瞳孔缩成一条线。
它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腿伤太重，只抬起一半就跌回去。
沈微澜迅速起身，退到谢云峥身边。
“怎么回事？”夏蝉再次拔剑。
没人回答。
钟声只响了一次，之后再无声息。
但气氛变了。
原本燥热的空气突然冷了下来，树叶沙沙响，有东西在靠近。
冬珞低头看黑匣子，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
“灵流紊乱。”她声音发紧，“不止一头凶兽。”
“多少？”谢云峥问。
“至少六头。”冬珞抬头，“都在往这边来。”
沈微澜盯着林子深处。
她知道，真正的危机，才刚开始。
谢云峥看了她一眼，“你还坚持救它？”
沈微澜没看他，只盯着那受伤的凶兽。
它躺在地上，呼吸急促，眼里没了凶光，只剩疲惫。
“它认得我。”她说，“玉佩在响。”
谢云峥愣住。
“你说什么？”
“它不是冲我来的。”沈微澜缓缓站直，“它是……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