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门缝灌进来，吹得桌上几张纸轻轻翻动。沈微澜站在门口没动，目光还落在那条漆黑的山路上。
她忽然转身，“冬珞，调青石镇周边三天内的所有运输记录。重点查没申报的化学品车。”
冬珞手指立刻在键盘上敲起来，“已经在扫了。”
春棠抬头，“这么快就动手？样本还没回来。”
“等不来就自己找。”沈微澜走到桌边，拿起笔在地图上画了一道，“他们敢运，就有痕迹。”
“找到了。”冬珞声音一紧，“一辆农用车，槽罐改装过，GpS轨迹和毒素扩散路线重合度百分之八十九。”
“车牌呢？”夏蝉问。
“套牌。”冬珞冷笑，“但行车时间、卸货点、停留时长都对得上。它在青石镇停了四十七分钟，正好够转移一部分物料。”
秋蘅凑过去看屏幕，“这种毒要稳定，必须加军用级缓释剂。普通黑厂搞不到这东西。”
“谁有？”沈微澜问。
“谢老夫人娘家以前管过兵工坊。”秋蘅抬眼，“那份技术资料早就封了，可私下还有人在用。”
春棠猛地合上账本，“我刚比对完空壳公司的股东签字——和沈家旁支那个账房先生笔迹一样。就是当年偷卖祖产被赶出去的那支。”
“他们想把脏水泼到我们头上。”夏蝉握紧拳头，“等污染爆出来，再放出风说是我们治理失败造成的。”
“那就让他们看看。”沈微澜把笔拍在桌上，“是谁在背后动手。”
她拉开抽屉，取出一个U盘插进主机，“所有数据整合一遍。财务流、物流、成分分析、人证影像，全部打包。”
“你要现在发？”春棠皱眉。
“越晚越被动。”她说，“他们想嫁祸，我们就把真相砸出去。”
冬珞抬头，“平台走苍岚的老通道，安全。我已经连上了。”
“标题写清楚。”沈微澜盯着屏幕，“‘有人蓄意制造污染，企图栽赃环保团队’。时间线列明白，证据链闭环。”
春棠凑过来帮忙校对，“要不要提柳家？”
“提。”她眼神冷下来，“包装残片上的徽记是柳氏建材独有的。夏蝉拍的照片足够清晰。”
夏蝉点头，“村民说那些工人半夜烧东西，味道刺鼻。我录了段音频，可以佐证。”
“加上。”沈微澜敲下回车，“发布倒计时十秒。”
屋里没人说话。
十、九、八……
秋蘅轻声问：“他们会反击吗？”
“一定会。”沈微澜盯着数字归零，“但他们已经乱了。”
七、六、五……
春棠手搭在通讯器上，“法律组准备好了，只要舆论一起，立刻申请查封相关企业。”
四、三……
冬珞突然出声：“Ip开始反扑，有人在试图追踪我们位置。”
“让他们追。”沈微澜嘴角微扬，“我们现在不怕见光。”
二、一。
【发布成功】弹窗跳出。
几秒后，第一条转发出现。
十分钟内，话题冲上热榜。
“你真敢啊。”夏蝉看着不断跳动的消息数，“这下全网都知道柳家干的事了。”
“不是我敢。”沈微澜靠回椅背，“是他们太蠢。以为藏得好，其实每一步都在漏。”
手机震动，一条加密消息进来。
冬珞扫了一眼，“监管局收到我们的材料了，正在立案调查。”
“还有这个。”她点开另一条推送，“主流媒体开始跟进，已经有记者去柳氏工厂外蹲守。”
春棠松了口气，“总算扳回一局。”
“不是扳回。”沈微澜摇头，“是我们第一次真正占了主动。”
秋蘅收起药箱，“接下来是不是该处理污染了？”
“等命令。”她说，“但我们得先准备好方案。”
“催化分解法风险太大。”秋蘅提醒，“上次模拟差点引发二次泄漏。”
“我知道。”沈微澜站起身，“所以这次换打法。先吸附隔离，再分段降解。”
“需要多少银线草？”春棠问。
“三百斤打底。”她说，“南仓库还有存货吗？”
“有，但不够。得再调一批。”
“联系合作基地，今夜发车。”沈微澜走到战术板前，用红笔圈出核心区，“明天天亮前，我要看到第一道防护带立起来。”
冬珞突然抬头，“刚才那个Ip又出现了，在试探防火墙。”
“还在查我们？”夏蝉冷笑，“胆子不小。”
“不是胆子大。”沈微澜盯着屏幕，“是坐不住了。”
“你觉得是谁？”春棠问。
“一开始就想逼我们出手的人。”她声音低下去，“他知道我们现在不会退。”
“那你打算怎么办？”秋蘅看着她。
沈微澜没答。她走到桌边，拿起那杯凉透的茶，抿了一口。
苦。
但她没放下。
“他们以为曝光就够了。”她说，“以为我们会停在这里等结果。”
“可我们不会。”夏蝉接话。
“对。”她把杯子放下，指尖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他们造了这场雾，我们就偏要把它撕开。”
门外传来脚步声，夏蝉刚巡视回来，脱下外套挂在门后。
“外围安全。”她说，“没人靠近。”
“不是没人。”冬珞盯着屏幕，“是他们换了方式。”
“什么意思？”春棠问。
“资金流断了。”冬珞手指滑动，“所有关联账户突然冻结，像是被人从内部切断。”
“自保？”秋蘅皱眉。
“更像是灭口。”沈微澜冷笑，“有人在甩锅。”
“那我们怎么办？”春棠看向她。
“继续往前走。”她说，“他们越想藏，我们越要挖。”
“你不担心陷阱？”秋蘅问。
“担心也没用。”沈微澜走到窗边，外面天色依旧墨黑，“我们早就没退路了。”
“可至少现在，大家知道谁在说谎。”春棠低声说。
“知道还不够。”她回头，“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冬珞忽然出声：“最新消息，柳氏股价暴跌，董事会紧急召开了会议。”
“好戏刚开始。”沈微澜嘴角微动，“他们以为能用钱摆平一切。”
“那你准备怎么收场？”夏蝉问。
“收场？”她笑了下，“这才哪到哪。”
她走回桌前，打开一份新文件。
“北境还有三个废弃矿点，当年谢家参与过开发。”她说，“我要查到底是谁批准了那些实验。”
“你怀疑……”春棠没说完。
“我不怀疑。”沈微澜盯着名单最上方那个名字，“我是要让他亲口承认。”
屋里安静下来。
秋蘅默默把药箱里的解毒剂重新分类。
春棠打开新的物资表开始登记。
冬珞继续追踪断掉的资金链，试图恢复最后一个跳转节点。
夏蝉站在门边，手按在剑柄上。
沈微澜坐在主位，屏幕光照着她的脸。
她打出一行字：【申请调阅兵工坊十年内所有审批档案】。
提交。
系统提示：需上级授权。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然后敲下第二条指令：【启动家族监察程序，申请人——沈微澜】。
页面刷新。
【权限验证中……】
几秒后，绿灯亮起。
【申请已受理，三日内回复】。
她松了口气，靠向椅背。
手机震了一下。
陌生号码。
一条短信：「你以为掀开一层皮，就能看见骨头？」
她盯着那句话，慢慢删掉。
抬头看向窗外。
天边微微泛白。
她站起身，走到战术板前，拿起一支黑笔，在地图最深处画了个叉。
“你们都说迷雾散了。”她声音很轻。
然后顿住。
下一秒，狠狠划破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