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兵权,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他自以为文韬武略,不输于任何人,之前只是没有机会施展罢了。
现在,五万大军在握,正是他建功立业,名扬天下的大好时机。
“全军听令!加速前进!回援襄阳!”张允意气风发地下达着命令。
“孙权小儿,不过是趁虚而入的鼠辈!待我大军一到,定要让他片甲不留!”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当张允率领的荆州军,在当阳附近,与孙权的大军正面遭遇时,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纸上谈兵”。
两军对垒,阵势刚一拉开,张允就傻眼了。
对面的江东军,军容严整,士气高昂,旌旗招展,杀气冲天。
尤其是为首的孙权,虽然年轻,但坐镇中军,调度有方,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反观自己这边,连日奔波,又经历了临阵换帅的风波,士兵们一个个无精打采,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将军,敌军势大,我军远来疲惫,不宜立刻决战啊!”有部将劝道。
“慌什么!”张允色厉内荏地喝道。
“我军有五万之众,他孙权不过八万,其中还有不少是新兵!怕他作甚!给我擂鼓!进军!”
他想用一场胜利,来树立自己的威信。
“咚!咚!咚!”
战鼓声响起,荆州军排着松散的阵型,懒洋洋地向前推进。
孙权在阵前看得直摇头。
“这就是荆州精锐?连我江东的郡县兵都不如。”他撇了撇嘴,对身边的程普说道:“看来无需死战了。”
程普抚须笑道:“主公英明。此等疲敝之师,只需一冲,便可溃之。”
“传令!”孙权令旗一挥,“命韩当将军,率三千铁骑,从左翼包抄!”
“命黄盖将军,率五千步卒,从右翼突击!我自领中军,正面压上!”
“杀!”
随着孙权一声令下,江东军的战鼓声,陡然变得激昂起来!
韩当的铁骑,从侧翼狠狠地插入了荆州军松散的阵型之中。
荆州军的左翼,瞬间就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稳住!稳住!”左翼的将领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但根本无济于事。士兵们被突如其来的骑兵冲锋吓破了胆,阵型大乱,开始各自为战,四散奔逃。
与此同时,黄盖率领的步兵,也如猛虎下山一般,从右翼发起了冲锋。
江东军的士兵,常年在水乡作战,虽然不善骑马,但步战能力极为强悍。
他们手持长矛大盾,结成一个个紧密的战阵无情地收割着荆州士兵的性命。
而正面,孙权亲率的中军主力,也如泰山压顶一般,碾了过来。
张允彻底懵了。
他想象中的两军对垒,你来我往,大战三百回合的场面,根本没有出现。
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屠杀。
他的军队,就像一块豆腐,被江东军的三路大军,轻易地切得七零八落。
“撤!快撤!”
张允的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他拨转马头,第一个带头向后逃窜。
主帅一跑,本就毫无战意的荆州军,更是兵败如山倒。
他们扔下兵器,脱掉盔甲,漫山遍野地向襄阳方向溃逃。
这一战,荆州军大败亏输,五万大军,逃回襄阳的,不足三万,沿途丢弃的粮草辎重,不计其数。
消息传回襄阳,整个城市,都陷入了绝望的恐慌之中。
刘表在病榻上听到战报,一口老血喷出,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蔡瑁、蒯越等人,更是如丧考妣。
“废物!张允这个废物!”蔡瑁在府内气急败坏地咆哮着。
“五万大军,竟然被孙权小儿一战击溃!我蔡家的脸,都让他给丢尽了!”
“蔡大人,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蒯越急得满头大汗。
“孙权大军,不日即将兵临城下!我等再不想办法,襄阳,就完了!”
“能有什么办法?”蔡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
“兵也败了,将也跑了,拿什么去挡?”
“有!”蒯越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们还有一个人可用!”
“谁?”
“文聘!”蒯越一字一句地说道。
“文聘?”蔡瑁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前几天,他才刚刚把人家赶下了台,现在,又要舔着脸去把人家请回来?
这……这让他蔡瑁的脸,往哪儿搁?
“异度(蒯越字),你莫不是在说笑?”蔡瑁冷冷地说道。
“我刚刚才罢了他的官……”
“此一时,彼一时也!”蒯越打断了他。
“蔡大人,如今襄阳城中,军心涣散,人心惶惶。”
“唯有文聘将军,在军中素有威望,由他出面,方能收拾残局,重整军心,与孙权决一死战!”
“再者,”蒯越凑近一步,压低声音。
“大人,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襄阳城破,你我两家,百年基业,都将毁于一旦!到时候,还要这脸面,有何用?”
一番话,如同一盆冷水,将蔡瑁从头浇到脚。
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是啊,城都要没了,还要什么脸?
跟家族的百年基业比起来,他个人的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蔡瑁的脸上,阴晴不定地变换了许久,最终,他咬了咬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备车!”他对着门外吼道,“去……去粮草大营!”
……
粮草大营。
文聘正坐在一个草垛上,喝着闷酒。
他被夺了兵权,成了一个小小的监粮官,手下只剩百十名亲兵,形同囚徒。
他心中充满了屈辱和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那封来自刘备的劝降信,他已经看了无数遍。
北望……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他的心里,慢慢发了芽。
就在他心烦意乱之时,帐外,传来了一阵喧哗。
“蔡大人到!”
蔡瑁?他来这里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文聘冷哼一声,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很快,蔡瑁便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进了这个简陋的大帐。
他看着一身布衣,满身酒气的文聘,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文……文将军……”蔡瑁的声音有些干涩。
文聘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地灌了一口酒。
蔡瑁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何曾受过这等冷遇?
但一想到城外即将兵临城下的孙权大军,他只能强行把怒火压了下去。
他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然后,他走到文聘面前,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文将军!”蔡瑁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
“之前,是瑁有眼无珠,听信小人谗言,错怪了将军!”
“如今襄阳危在旦夕,还请将军不计前嫌,出山统领大军,救我荆州百姓于水火之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