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废土医者
沾满血污和泥土的手指，艰难地扒开压在身上的碎石和扭曲钢筋。陈序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新生嫩肉的刺痛。他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从厚重的废墟瓦砾下爬了出来，瘫倒在冰冷的断壁上，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他还活着。但代价惨重。
体内新生的“混沌炉心”只有拇指大小，旋转缓慢，每一次运转都传来阵阵虚弱感。三枚钥匙部件黯淡无光，提供的能量细若游丝。身体如同被掏空，肌肉酸痛，经脉脆弱。胸口那个恐怖的空洞虽然愈合，但新生的皮肤呈现一种不健康的粉红色，隐隐作痛。实力，跌落到了共鸣境巅峰的层次，甚至更不稳定。
他需要时间，需要能量，需要安全的庇护所来恢复。
环顾四周，集市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狼藉和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和焦糊味。神国编织境的恐怖一击，不仅重创了他，也彻底摧毁了这个临时聚集点。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随时可能引来其他势力或掠食者。
他挣扎着站起身，从废墟中翻找出一个半毁的行军背包，将仅存的几块能量结晶和未损坏的物资塞进去，又将三枚钥匙部件贴身藏好。做完这一切，他已经气喘吁吁，冷汗浸湿了后背。
辨明方向，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踉跄着向北方走去。那里是更荒凉、辐射更强的区域，但也意味着更少的人迹和潜在的威胁。
接下来的几天，是陈序穿越废土以来最艰难的一段日子。他不敢轻易动用能量，只能依靠纯粹的体力在崎岖荒芜的地形中跋涉。饿了，就寻找一些辐射浓度较低的变异地衣或昆虫果腹；渴了，就用简易过滤器收集冷凝水。夜晚，他寻找岩缝或废弃管道藏身，运转微弱的“混沌炉心”，如同舔舐伤口的野兽，一点点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能量和钥匙部件散逸的生机，缓慢修复着身体。
虚弱让他变得更加警惕和谨慎。他避开了所有可能的路线，专挑最险峻、最不可能有活物经过的地方行走。几次遭遇小股的辐射蝎群或腐尸犬，他都凭借残存的战斗技巧和意志力险险避开或快速解决，绝不恋战。
第七天的黄昏，他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行走，突然闻到风中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草药清香。这味道……与他之前在集市情报帐篷外闻到的一样，但更加纯净。
他心中一动，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靠近。绕过一片风化的巨岩，他看到河床拐弯处，有一个被碎石半掩的狭窄洞口，清香正是从洞内飘出。洞口有人工修缮的痕迹，还布置了简单的预警铃铛。
是那个斗篷人的藏身处？
陈序犹豫了一下。他现在状态极差，任何接触都可能带来危险。但对方可能是药师，或许有他急需的疗伤药物。而且，对方似乎也与疫医、圣骸会有所牵连，可能掌握着重要情报。
权衡再三，对恢复的迫切需求压过了谨慎。他需要捷径。
他仔细观察了洞口的环境和预警装置，找到死角，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洞中。
洞穴内部比想象中宽敞干燥，墙壁上镶嵌着发出柔和白光的苔藓。空气中药香更浓。洞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张石床，一个药柜，和一些研磨草药的器具。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身形瘦削的身影正背对着洞口，低头捣药。
听到极其轻微的脚步声，那人猛地转身，露出一张清秀却带着疲惫和警惕的脸庞，是个年轻女子。她手中握着一把研磨杵，眼神锐利地盯着一身狼狈、气息虚浮的陈序。
“你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她的声音清脆，带着戒备。
陈序停下脚步，保持安全距离，沙哑开口：“路过，闻到了药味。我需要伤药，可以用能量电池或情报交换。”他刻意表现出虚弱和交易意图，降低对方戒心。
女子打量着他，目光在他胸口未完全愈合的伤痕上停留片刻，又感知到他体内混乱虚弱的气息，眉头微蹙：“你伤得很重，不止是外伤……能量核心也受损了。这种伤，普通药没用。”
陈序心中微凛，好敏锐的感知。这女子不简单。
“你有办法？”他问。
女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几天前西边集市的骚动，跟你有关？疫医和神国的人，是冲你来的？”
陈序眼神一冷，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女子似乎从他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叹了口气：“你走吧，我帮不了你，也不想惹麻烦。”
陈序站着没动，缓缓道：“你被疫医和圣骸会追捕，需要情报。我可以告诉你集市上听到的消息，关于圣骸会在裂脊山的行动，以及清道夫在锈蚀小镇的陷阱。”
女子身体明显一震，眼中闪过震惊和挣扎。她确实需要情报。
沉默在洞穴中蔓延。良久，女子似乎下定了决心，指了指石床：“坐下，让我看看你的伤。别耍花样，否则你知道后果。”她晃了晃手中的研磨杵，尖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能量波动。
陈序依言坐下，放松身体，任由女子将微凉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一股温和精纯的生命能量探入他体内，仔细检查着。
片刻后，女子收回手，脸色凝重：“你的伤……很古怪。有一股极其强大的秩序净化之力残留，几乎摧毁了你的生机，但又有一股更诡异的……混沌生机在强行修复，还夹杂着几种我从未见过的能量属性……你能活下来，简直是奇迹。”
她走到药柜前，取出几个瓶罐，开始调配药剂，动作熟练而专注。
“你叫什么？”她头也不回地问。
“灰。”陈序用了在灰域的代号。
“我叫白芷。”女子淡淡道，“一个不想惹麻烦，却总被麻烦找上门的药师。”
（第一百零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