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星，永耀城。
即便已是深夜，贵族区的某些俱乐部依旧灯火通明，觥筹交错，仿佛永恒的盛宴。
一身华丽橘红长袍的绛灵·蚕蛾，正慵懒地倚在暗香浮动俱乐部最私密的包厢软榻上，指尖把玩着一杯流光溢彩的琥珀色酒液。
他左耳上那枚墨玉耳钉在迷离灯光下泛着幽光，与他眼角眉梢刻意流露的几分落寞与不甘相得益彰。
“哦？这么说，我们心高气傲的绛灵阁下，在那位逍遥王面前……碰了钉子？”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皇室旁支的一位年轻雄虫，阿塞尔·金翼，素来与斯塔尔家族走得近。
绛灵懒懒抬眸，粉色渐变的瞳孔里流转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愠怒与自嘲：“钉子？何止是钉子……简直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星域壁垒。”
他晃动着酒杯，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抱怨，“不过是仗着精神力强横，目中无人罢了。我纡尊降贵前去投靠，竟连个正经名分都不愿给，随意打发了事。真当我古老蚕蛾一族的底蕴，是那些边陲星域的蛮荒之辈可比的吗？”
他这番半真半假的抱怨，配合着悬星有意无意放出的“暝王对投诚者不甚满意”的风声，显得极具说服力。
阿塞尔雄虫哈哈一笑，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早跟你说了，那位的心思，谁也猜不透。何必去触那个霉头？留在帝都，有你享不尽的乐趣。”
“乐趣？”绛灵嗤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仿佛要浇灭心中的“郁结”。
“不过是换个地方虚度光阴罢了。”他放下酒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线索褶皱的袍袖，“罢了，不提这些扫兴的事。听说，星尘拍卖行近期有一批从古遗迹流出的好东西？或许，那里能找到些让我感兴趣的小玩意儿。”
他看似随意地提起，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包厢内另外几位身份暧昧的雌虫，他们都是与斯塔尔残党或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物。
他需要重新打入这个圈子，以“失意者”的身份，才能更方便地探查那些隐藏在阴影下的秘密。
墨玉耳钉冰凉的温度贴着他的皮肤，提醒着他真正的使命与……那短暂却刻骨的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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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悬星星球，悦知府。
晚膳过后，查之恒懒洋洋地靠在暖玉榻上，看着雷恩动作熟练地为他整理明日要穿的便袍。
室内弥漫着安神的熏香，气氛宁静而温馨。
雷恩沉默地忙碌着，但眼角的余光始终关注着查之恒。
殿下看似与平日无异，依旧慵懒随意，可他敏锐地察觉到，殿下今日沉默的时间似乎比往常长了些，指尖在榻沿无意识轻点的节奏也略显紊乱。
这细微的异常，都与那位刚刚离去的绛灵有关。
他心中叹息一声。
殿下虽强大，但重情，即便对那只动机不纯的蛾子，似乎也……并非全无触动？否则，以殿下的性子，若真厌烦，根本不会允其近身，更不会在事后流露出这般难以察觉的异样。
收拾好东西，雷恩走到榻边，单膝触地，为查之恒调整了一下靠枕的位置，动作自然无比。
他抬起灰绿色的眼眸，望着查之恒，声音低沉而平稳：“殿下。”
“嗯？”查之恒半阖着眼，懒懒应了一声。
雷恩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却又充满了绝对的忠诚：“若……若您对那绛灵，确有几分不同……悬星府内，多一位侍君，也并非不可。”
他说得艰难，却字字清晰。
这是虫族的规则，也是他作为正君，在确认雄主心意后，应有的职责。
他愿意压下所有私心，只求殿下顺心如意。哪怕那份顺心，会分走殿下的一些注意力。
查之恒闻言，紫珀色的眼眸倏然睁开，看向跪在榻边的雷恩。
那双总是蒙着水汽慵懒半阖的眼里，此刻清晰地映照着雷恩带着隐忍却无比认真的面容。
一股混合着心虚、懊恼乃至一丝莫名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当然知道雷恩此言是出于虫族的逻辑和对他的绝对忠诚，但正是这种全然为他考量的姿态，让他更加……不是滋味。
那个吻，是意外，是权宜，他心知肚明。
但被雷恩如此郑重地提出接纳的可能性，仿佛坐实了什么似的，让他颇有些不自在。
“胡说什么。”查之恒声音微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他伸出手，用指尖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雷恩的额头，“本王是那般饥不择食的虫吗？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家里领。”
他重新靠回软枕，闭上眼，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此事到此为止。绛灵自有他的用处，但也仅止于此。悦知府，有你我足矣。”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缓慢而清晰，如同定论。
雷恩怔了一下，额头上被触碰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殿下指尖微凉的触感。
他看着查之恒略显紧绷的侧脸和那微微泛着可疑红晕的耳根，心中恍然。
殿下这反应……不像是动了心，倒更像是……吃了亏还不好意思明说的别扭？
看着查之恒重新闭目养神、强装一切如常的姿态，心中那点细微的酸涩瞬间被巨大的暖流冲散。
这个认知让雷恩心头的巨石骤然落地，那股窒闷的酸涩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好笑与心疼的情绪取代。
殿下……这是在向他承诺。
“是，殿下。”雷恩低下头，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声音依旧沉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
他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守在一旁，如同过去无数个日夜。
查之恒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声，心中的那点波澜也渐渐平息。
他确实因那个意外的接触而有些心绪不宁，但也仅此而已。
他的归属，他认可的家，始终在这里，在这个由他和雷恩共同构筑的空间里。
至于帝都的那只蛾子……但愿他足够聪明，能好好扮演他的角色，别再来招惹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