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只是笑笑，没再说话，低头抿了一口酒。
帕卜立刻明白了——这是在等价交换。
鱼饵已经抛出，他也确实上了钩。
接下来，就看谁更有耐心罢了。
先前被沈华压得抬不起头的几个士兵，这时纷纷端着酒杯围了过来。
打是打不过了，可喝酒谁怕谁？一个个抱着“赢不了你，也得灌倒你”的心思，轮番上阵敬酒。
沈华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他从没怕过谁，更没醉过一次。
今晚倒想试试，到底能不能喝到头晕眼花。
夜色渐深，月光洒在庭院里，凉风拂面。
沈华桌边横七竖八躺了一片，七八个人趴着不动，手里还攥着空酒瓶，正是方才拼酒的那帮人，全都撑不住了。
沈华却精神抖擞，站起身把趴在桌子上的阿龙摇醒，架着他往住处走去。
才走一半，副官忽然从暗处冒了出来，拦在面前，笑容可掬：“沈先生，这位朋友我们安排人送回去，将军请您过去坐会儿，聊聊天。”
“行，带路吧。”沈华把阿龙交给旁边的士兵，转身对副官点头。
“这边请。”副官连忙引路，语气恭敬了许多，先前的戒备早已化作由衷佩服。
两人穿过静谧的小径，来到帕卜府门前。
帕卜正坐在小桌旁，慢条斯理地泡着茶，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见是沈华，立刻笑道：“沈先生果然厉害！功夫惊人，酒量更是惊人。
我那些人跟你一比，简直是纸糊的。
今儿喝了这么多，特地请您过来喝杯茶，解解酒。”
“将军太客气了。”沈华坐下，笑着回应。
“不必拘礼，闲着也是闲着，我喜欢折腾点茶艺打发时间。
沈先生尝尝，这茶合不合口味？”说着便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
沈华接过，喝了一口，坦率说道：“实话讲，酒喝多了，舌头都木了，还真品不出味道。”
“哈哈哈！”帕卜朗声一笑，“无妨，这茶养肝，酒后喝最是合适。”
沈华放下杯子，直截了当道：“将军这时候叫我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喝茶吧？有什么事，您直说便是。”
帕卜干笑了两声，略显尴尬。
他确实是为了那个“提升战力”的办法才请人过来的，可转念一想，沈华此行本是为蒋天养而来，是看在他面子上才露面，再提要求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沈先生，晚宴上您说有法子让我那些人变强，这话……可是当真？”
沈华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将军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
“当然不会！”帕卜立即接道，目光灼热，“以沈先生的实力，说出来的话自然可信。
那……这方法，能不能教给我？您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沈华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平静地望着帕卜，嘴角微微扬起。
等了片刻，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将军，我心里想要什么，您真的一点都不清楚吗？至于那个提升战力的小手段，在我看来不过是寻常之物，送与将军也无妨。
可既然将军主动让我提条件，我要是不说上几句，岂不是拂了您的好意？”
帕卜闻言一怔。
他原本料到沈华会提到蒋天养，却没料对方竟如此直白，毫不掩饰，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若点头答应，那自己先前的强硬姿态就成了空话；可要拒绝，又觉得有些下不来台。
毕竟那所谓的“法子”虽有用，还不至于让他为此舍弃原则和颜面。
在这个世道，真正决定胜负的是人马和枪炮，而非某个人多几分本事。
见帕卜沉默，沈华轻笑一声，转而问道：“将军，我想请教一事。”
“沈先生请讲。”帕卜连忙应声。
“我想知道，蒋天养在您心中究竟有多重的分量？能替您办事的人不少，为何偏偏是他非保不可？他又为将军带来了多少实利？”
帕卜眉头微皱，随即答道：“沈先生这话就不对了。
蒋天养这些年一直为我奔走效力，也算尽心尽力。
生意上虽不如其他几处赚得多，但胜在安稳，从不惹事。
如今他被你逼得走投无路，来寻我庇护，我若袖手旁观，岂不是寒了手下人的心？”
沈华点点头，语气淡然却带着锋芒：“将军说得有理。
可我也说句实在话——只要蒋天养还待在金三角，我确实不便动手。
但他日后若要替您打理事务，总得露脸见人吧？到时候，我有没有机会让他‘消失’？一旦他成了不能出门的人，对您还有何用处？以他的才干，找个替代者，应当不难吧？”
帕卜心头一震。
他从未想过这一层。
这次约见沈华，本意是化解矛盾，让对方开个价，保住蒋天养性命即可。
可没想到沈华如此决绝，非要斩断后患。
他清楚得很，在这片山林里，自己尚能护人周全；可一旦踏出这片地界，他的权势便如薄雾遇阳，顷刻消散。
若蒋天养从此寸步难行，的确再难堪大用。
他凝视着沈华，声音低了几分：“沈先生，你为何非要揪住蒋天养不放？他对你根本构不成威胁啊。”
沈华反问：“将军，若您有个仇家，会放任其亲人逍遥在外，等着哪天回头报复吗？道理相同。
我站在这位置上，就不能留任何隐患。
斩草除根，不过是最基本的自保之道。”
帕卜默然，只轻轻叹了口气。
这番话他听得明白，也深以为然。
留患如养虎，终将伤己。
可眼下不仅蒋天养前路已断，连那点提升实力的机会也化为泡影，心头难免失落。
察觉到对方神情变化，沈华立刻接道：“将军，我还有一个提议，不知您愿不愿意听一听？”
帕卜抬眼看向他：“沈先生请讲。”
沈华身体微微前倾，语气诚恳：“将军，您就没想过，咱们联手共事？”
“我在港岛掌控地下大局，门下能人众多，势力遍及各处。
若与我合作，远比倚仗蒋天养强上百倍。
将军当真从未动过这个念头？”
“在我看来，正因有了蒋天养这件事，才促成今日相见。
这是机缘，也是天意。
既然命运让我们坐在一起，那携手并进，岂非水到渠成？”
帕卜眼神一闪，心头豁然开朗。
他确实从未认真考虑过与沈华合作。
过去在他眼里，沈华是敌非友，是带刀上门之人，自然难以平视相待。
可此刻经沈华一语点醒，忽然明白：两人并无根本冲突，反而各有资源。
更何况，沈华背后握有港岛这块肥地，已在澳区布下人手，海上拥有船队游弋暹罗水域，就连省岛最大的帮派，也暗中受其影响。
这些消息若是属实，那眼前之人绝非寻常对手，而是值得结盟的强援。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沈先生，此话可是出自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