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一种近乎凝固的,充满了敬畏与震撼的死寂,笼罩了整个演武场。
血魂殿使者,那个如同梦魇般,将整个青云宗拖入深渊的元婴后期大修士,就这么,被秦云轻描淡写地,一缕剑气,彻底抹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对决,没有毁天灭地的碰撞。
有的,只是神迹般的净化,和绝对的碾压。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擂台之上那个静立的青衣身影。他手中的青锋剑,依旧古朴无华,他的人,也依旧平静淡漠。仿佛刚才那净化万物,抹杀强敌的壮举,对他而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恭……恭迎秦上人!”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了下来,对着秦云的方向,五体投地。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敬畏,而变得颤抖。
这个声音,仿佛一个信号。
“恭迎秦上人!”
“恭迎秦上人!”
“恭迎秦上人!”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狂喜,不再是崇拜,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最纯粹的信仰与皈依。
他们不再称呼他为“峰主”,而是用上了修仙界中,对于那些拥有通天彻地之能,近乎于“道”的存在的尊称——“上人”。
高台之上,玄阳真人看着这一幕,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欣慰,有骄傲,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释然。
他知道,从今天起,青云宗,将进入一个全新的时代。而开创这个时代的,正是他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平静与对秦云的狂热信仰之中时。
秦云,却缓缓地,皱起了眉头。
他手中的青锋剑,依旧在微微震颤,发出阵阵轻鸣。他的混沌之气,虽然已经平息,但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片空间之中,那股邪恶、怨毒、扭曲的气息,虽然被净化了十之八九,但最核心的根源,依旧存在。
它就像一棵被砍去了枝叶,却依旧深埋于地底的毒树之根。只要根还在,它就有重新发芽,再次长出参天毒树的可能。
“还没结束。”
秦云的声音,通过灵力,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血魂转生大阵,虽然被镇压,被净化,但它的阵基,已经与青云宗的护山大阵,以及这片土地的地脉,深深地纠缠在了一起。只要阵基不除,它就如同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迟早会再次溃烂。”
他的话,让刚刚平复下来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那……那该怎么办?”玄阳真人沉声问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护山大阵对于一个宗门的重要性。如果强行破除阵基,很可能会损伤到护山大阵的根基,甚至引发更可怕的后果。
“唯一的办法,”秦云的目光,扫过整个演武场,最终,落在了那些地面上依旧残留着微弱红光的血色纹路之上,“就是从内部,将它的每一个节点,彻底摧毁。”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大阵,是一个整体。阵眼被镇,使其失去了‘大脑’。血魂咒印被解,使其失去了‘爪牙’。但它遍布整个演武场的阵法纹路,是它的‘骨骼’。只有将这副‘骨骼’,一寸寸地敲碎,它才算真正的,死亡。”
说完,他不再解释。
他身形一晃,便从擂台之上,飘然而下。
他手中的青锋剑,再次举起。
这一次,剑身上,没有再弥漫出那净化万物的灰色气流。而是,凝聚出了一种更加纯粹,更加锋锐,仿佛能够斩断世间一切因果的,混沌剑意。
“第一式,开天!”
他轻喝一声,手中的剑,轻轻一挥。
一道看似平平无奇的灰色剑芒,脱剑而出。
这道剑芒,没有“归元”那般的神圣与浩大,却带着一种极致的“破”与“立”的道韵。它的目标,不是敌人,不是血魂之力,而是地面上,那些看似已经毫无威胁的血色纹路。
剑芒落下,精准地,斩在了一处血色纹路的交汇点上。
“滋啦——”
一声轻微的,如同热刀切黄油般的声音响起。
那处交汇点,在接触到灰色剑芒的瞬间,便如同被阳光照射的积雪,迅速地消融、分解。而以它为中心,周围一大片的血色纹路,都仿佛失去了支撑,光芒迅速黯淡,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有效!”
玄阳真人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明白了秦云的意图。
混沌之气,与血魂之力,是截然相反的本源力量。如果说“归元”是利用混沌之气“包容”与“净化”的特性,那么“开天”,就是利用其“破灭”与“分割”的特性。
血魂大阵,是一个整体。只要这个整体上出现一个无法修复的“破口”,那么整个大阵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而秦云的剑,就是制造这个“破口”的,最完美的工具。
“诸位!”玄阳真人猛地转身,对着身后那些劫后余生,依旧心有余悸的长老们,沉声喝道,“秦云峰主已经为我们指明了道路!现在,不是我们休息的时候!”
“我等,身为青云宗长老,守护宗门,义不容辞!”
“请随我一同,助秦云峰主一臂之力,彻底摧毁这魔阵!”
“助宗主!”
“助秦上人!”
“摧毁魔阵!”
长老们反应过来,纷纷响应。他们虽然元气大伤,但守护宗门的意志,却前所未有地坚定。
他们纷纷飞身而起,落在演武场的各个角落,按照玄阳真人的吩咐,开始运转自己本命灵力,攻击那些血色纹路的薄弱之处。
一时间,剑气纵横,掌风呼啸。
整个演武场,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厮杀,而是充满了希望与决心的,破阵之战。
秦云,则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幽灵,穿梭在演武场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剑,时而轻柔,如同柳絮拂水,精准地切断最核心的阵法节点。
时而凌厉,如同雷霆万钧,一剑之下,便能将一大片复杂的纹路,彻底摧毁。
他的每一次出剑,都仿佛经过了千百次的推演。他的剑尖,总是能准确地,找到整个大阵最脆弱,最关键的那个点。
他仿佛不是在战斗,而是在进行一场,无比精密的,艺术创作。
随着时间的推移,地面上那片巨大的血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地减少,消融。
而远处的山峰之上,那尊镇压着钱坤残魂的镇岳鼎,也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应,鼎身之上,开始散发出阵阵青色的光晕。
那光晕,笼罩着整座山峰,不断地,净化着那些残留在土地深处的血魂之力。
内外夹击之下,血魂转生大阵的根基,正在被,连根拔起。
不知过了多久。
当秦云的最后一剑,斩落在演武场中央,最后一个血色节点之上时。
“轰隆……”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巨响,传来。
整个演武场,猛地一震。
地面上,最后那一片血色纹路,如同风化的沙画,彻底,消失不见。
那股盘踞在所有人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冷与压抑,也在这瞬间,烟消云散。
天空,不知何时,已经放晴。温暖的阳光,重新洒落下来,照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带来了久违的,温暖与生机。
持续了数日的,青云宗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终于,在这一刻,被彻底,画上了一个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