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灰色剑芒与黑色骷髅头,在半空中,轰然相撞。
这一次,没有僵持。
那看似不可一世的黑色骷髅头,在接触到灰色剑芒的瞬间,便如同纸糊的一般,被一剑两断。而后,灰色剑芒,势如破竹,斩在了血魂殿使者的身上。
“噗——”
血魂殿使者喷出一大口黑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远处的山壁之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人形凹坑。
整个高台,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一个元婴初期,竟然……一剑,重创了一个元婴后期!
这……这怎么可能!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喜与震撼。
“赢了!我们赢了!”
“秦云峰主!秦云峰主!”
幸存下来的弟子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秦云的名字。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泪水,以及对那个青衣身影,最纯粹的崇拜与感激。
高台之上,李牧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老泪纵横。他走到李傲云干瘪的尸体旁,颤抖着,将他抱在怀里,喃喃道:“傲云……我的好徒儿……你看到了吗?他……他为我们报仇了……你……可以瞑目了……”
玄阳真人那张苍老的脸上,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欣慰与释然。他看着秦云,心中百感交集。有震惊,有骄傲,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燃烧元神,本就是为了给宗门,给这些年轻的弟子,争取一个未来。而现在,他看到了。这个未来,就在秦云的身上。
“好……好……好一个混沌之力……好一个秦云……”他喃喃自语,燃烧元神所带来的巨大痛苦,似乎都在这一刻,被冲淡了许多。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时。
秦云的心,却猛地一沉。
他非但没有放松,反而,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虽然血魂殿使者气息萎靡,濒临死亡,但那股笼罩在整个演武场之上的邪恶、怨毒、绝望的气息,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在以一种更加隐蔽,更加阴冷的方式,缓缓地蠕动着。
就像一头受了重伤的巨兽,虽然倒下了,但它身上散发的瘟疫,却依旧在蔓延。
“不对……事情,还没完!”
秦云猛地抬起头,目光扫向全场。
他看到,那些本已昏死过去的弟子,他们的身体,虽然不再干瘪,但他们的脸色,却变得愈发灰败,仿佛生命力,正在以一种更缓慢,却更彻底的方式,被抽走。
他看到,那血色囚笼虽然消散了,但地面上那些诡异的血色纹路,却依旧在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如同一个巨大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这片土地之上。
他甚至看到,那个一直被林风拖住的,状态诡异的玉衡峰首席,在阵眼被破,大阵停止运转的瞬间,并没有恢复清醒。
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双眼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被彻底抽空,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
“这是……怎么回事?”
玄阳真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强撑着身体,沉声问道。
“宗主,大阵虽然被破了,但血魂之力,已经污染了这片空间,侵入了所有弟子的体内。”秦云的声音,无比沉重,“这股力量,就像一种慢性剧毒,正在从内部,慢慢地,侵蚀他们的生机和神魂。”
“什么?!”玄阳真人大惊失色。
他立刻分出一缕神识,探入一个离他最近的弟子的体内。片刻之后,他的脸色,变得比之前更加难看。
秦云说的,没错。
那弟子的丹田气海,一片死寂。经脉之中,盘踞着一丝丝灰黑色的血魂之力,它们如同跗骨之蛆,正在不断地啃食着那弟子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精元。
而这样的弟子,遍布整个演武场。
也就是说,虽然他们暂时活了下来,但只要一天不除去体内的血魂之力,他们,就迟早会变成一具具没有生命的干尸。
这,才是真正的,绝望的处境!
胜利的喜悦,瞬间被一盆冰水,浇得彻骨寒冷。
“那……那该怎么办?”有长老,声音颤抖地问道。
“没有办法。”一个微弱,却充满了怨毒与不甘的声音,从远处的山壁下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个被秦云一剑重创的血魂殿使者,正挣扎着,从废墟中,爬了出来。
他的半边身子,都已经化作了飞灰,只剩下另一半,还在苟延残喘。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狰狞。
“哈哈哈哈……你们以为,赢了吗?太天真了……”
“血魂转生大阵,一旦启动,便会种下‘血魂咒印’。这咒印,与他们的神魂相连,除非他们死,否则,永远也无法解除!”
“而现在,钱坤那个废物虽然被镇压了,但大阵的根基,还在!只要我,引爆我最后的元神,就能让这血魂咒印,瞬间爆发!”
“到时候,这里所有的人,都会在无尽的痛苦中,化为我突破的养料!”
“秦云!你很强!你甚至能掌握传说中的混沌之力!但是,你救不了他们!你救不了任何人!”
“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因为你,而全部死绝!哈哈哈哈哈哈……”
他疯狂地大笑着,同时,他体内仅剩的元神,开始凝聚,准备发动那同归于尽的,最后一击。
绝望,如同潮水般,再次席卷了所有人的心。
他们刚刚从地狱的门口爬回来,却又要被,重新推下去。
而且这一次,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不……不要……”
“我不想死……”
“救救我……”
幸存的弟子们,感受到了体内那股越来越活跃的血魂之力,陷入了彻底的崩溃。他们哭喊着,哀嚎着,整个演武场,再次化作了一片人间炼狱。
玄阳真人双目赤红,他想要出手,阻止使者,但他燃烧元神之后,连站立都无比困难,根本无力再战。
其他长老,也是一脸的死灰。
元婴后期的自爆,他们根本挡不住。
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就在这绝望的,令人窒息的时刻。
秦云,再次动了。
他没有去看那个正在准备自爆的使者,也没有去听那些弟子的哭喊。
他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神,再一次,沉入了气海之中。
那团灰色的混沌之气,在他的意志下,疯狂地旋转起来。
“守护……新生……”
“破而后立……万物归元……”
李傲云的牺牲,玄阳真人的托付,同门的哀嚎,使者的疯狂……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最终,所有的画面,都化作了两个字。
——净化!
“既然,这血魂之力,是毒……”
“那我就用我的混沌之气,化作解药!”
“既然,这绝望,是瘟疫……”
“那我就用我的意志,化作希望的种子!”
“太初剑诀,第二式……归元!”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中,不再有愤怒,不再有悲伤,只有一种,仿佛能包容万物的,慈悲与淡然。
他手中的青锋剑,高高举起。
这一次,剑身上,没有散发出任何惊天动地的气势。
只有一缕缕,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灰色的气流,从剑身上,缓缓地,飘散开来。
它们如同春风,如同细雨,温柔地,朝着演武场之上,每一个绝望的身影,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