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炸开的瞬间，水被撕出一道震荡波。
我扑倒苏晴的时候，头顶传来玻璃裂开的声音。不是一块，是整片穹顶，像被人用锤子砸过的鱼缸，蛛网般的裂缝迅速爬满水晶层。海水从缝隙里灌进来，一开始是细流，转眼就成了瀑布。
“趴下！”我吼了一声，把扳手插进地面。它还在震，频率比刚才更急，像是在催命。
张兰芳已经站起来了。她一脚踹翻旁边歪倒的石台，挡在我们前面。赤霄刀尖朝天，金光一闪，一层薄盾撑开，挡住飞溅的碎片。
“沈皓！还能动吗？”我回头喊。
他缩在墙角，平板屏幕闪着红光。“信号断了……但声波频率在变，他们要放大招。”
话音没落，第二波冲击来了。
那声音不是耳朵听见的，是直接钻进脑袋里。我眼前一黑，差点跪下去。耳边全是杂音，像是有人拿铁勺刮锅底，又像是老旧收音机调频时的刺啦声。
周小雅抱着头蹲在地上，嘴里念叨着什么。我听不清，但看口型，像是“爸爸”两个字。
狗王趴在地上，项圈绿光忽明忽暗，像是快没电的手电筒。
“操。”我抹了把脸，“都给我清醒点！”
张兰芳突然大叫一声：“老姐妹们！跟上三、二、一——左脚滑步！”
她一刀劈在脚边水晶柱上，清脆的响声正好卡在声波停顿的空隙里。紧接着，她抬腿一滑，花衬衫在水流中鼓成一朵喇叭花。
我愣了一下。
然后就看见侧廊冲出来十几个大妈。穿着泳衣套广场舞服，头发绑得整整齐齐，手里还拎着保温杯和折叠小板凳。
“兰芳姐！等你好久了！”一个烫卷发的大妈高喊，“带劲儿的来不？”
“来！《最炫民族风》走起！”
她们排成两列，跟着张兰芳的刀光打拍子。每踏一步，赤霄就在地上划出一道金痕，震荡波一圈圈扩散出去。那些刺耳的声波撞上这节奏，居然开始变形，像是被强行塞进了土味dJ混音带。
“这……”沈皓抬头，眼镜片反着光，“她们在用广场舞干扰声波？”
“不然呢？”我喘了口气，“你以为大妈团是来野餐的？”
第三轮攻击来了。这次更狠，整个大厅都在抖。穹顶裂得更大，一道五米宽的豁口撕开，海水像高压水枪一样喷进来，漩涡中心直奔苏晴坐着的地方。
“不行了！”张兰芳喊，“顶不住了！”
我正要冲过去，苏晴突然伸手按住琴身。她闭着眼，手指在无弦的琴面上轻轻拨动。银色的弧光从她指尖溢出，在水中拉出一条线，直连到潜艇推进器上。
“她在干嘛？”我问。
沈皓盯着平板：“她在……接线？不对，她在调频！把声波导进潮汐琴里！”
那条银线越来越亮。原本狂暴的声波流经琴身时，变得柔和，像是被过滤了一遍。接着，一股暖流顺着水晶地板扩散，流向圣殿基座。
裂开的穹顶，竟然停止了扩张。
“她把攻击转化了。”周小雅抬起头，额头银点重新亮起，“不是防御，是回收。”
我松了口气，刚想说话，沈皓突然指着天花板大喊：“等等！那裂缝……它不是破的！”
我看过去。漩涡中心的裂口边缘，星髓晶体正在微微发光，像是有东西在后面呼吸。一道金色的光流在夹层里窜动，不断撞击内壁。
“里面有东西。”沈皓爬起来，拖着平板往那边蹭，“它在回应苏晴的频率！”
周小雅盯着裂缝，眼中闪过思索，补充道：“是活的。一团能量体，被困在里面。它想出来，但它被锁住了。”
“锁住？”我皱眉，“怎么锁的？”
“不知道。但它的波动……和潮汐琴很像。”
我回头看苏晴。她还在弹，手指越来越稳。那根银线已经变成光桥，连接着潜艇和圣殿。推进器开始冒烟，显然是扛不住反向能量冲击。
“她快成功了。”我说。
话音未落，一枚黑色弹壳从外面飞进来，卡进水晶墙缝。它表面有纹路，泛着黑光，一出现，赤霄的金光就暗了一截。
“什么东西？”我走过去。
狗王突然冲过来，鼻子对着弹壳猛嗅。接着它用爪子扒拉碎片，项圈绿光聚焦在那纹路上。
一瞬间，纹路亮了。
一段文字浮在空中：“……誓约……不可断……双生之名……”
“这是……”周小雅凑近看，“海族的文字。高等契约文。”
“啥意思？”张兰芳喘着气走过来，“他们拿婚书当炸弹使？”
“不是婚书。”周小雅摇头，“是绑定仪式的残片。他们在用暴力模拟觉醒流程，想强行唤醒神器。”
“哈？”我瞪眼，“他们以为按个按钮就能认主？”
“差不多。”沈皓翻着平板，“这弹壳里封的是噬能体结晶，混着一段伪造的记忆波。他们想骗神器，说‘你已经被激活了’。”
“蠢透了。”我说，“神器又不是路由器，哪能扫码连wiFi。”
“但他们快成功了。”周小雅指着裂缝，“那团能量在挣扎。它分不清真假，怕自己错过了真正的召唤。”
我回头看向苏晴。她还在弹琴，额头上冒出汗珠，但手指一点没抖。光桥越来越粗，潜艇的推进器已经开始解体。
“她得加快。”我说，“再这么耗下去，谁都顶不住。”
张兰芳突然喊：“换bGm！上《茉莉花》！”
大妈们立刻切换动作。节奏一变，赤霄的震荡波也跟着调整。原本混乱的声场被重新梳理，像是有人拿梳子把乱毛线理顺了。
沈皓抬头：“有效！声波干扰下降百分之四十！”
我刚想笑，头顶的裂缝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那团金色能量撞得更狠了。星髓晶体开始脱落，一块块掉进漩涡里。裂缝边缘泛起微弱的光晕，像是在求救。
“它撑不了多久。”周小雅说，“要么放它出来，要么它会被自己的力量撕碎。”
“怎么放？”我问。
“不知道。但苏晴的琴声在拉它。如果……如果我们能同步频率，也许能打开通道。”
我看了看苏晴，又看了看裂缝。两者之间隔着十几米，中间全是漩涡和碎石。
“得搭桥。”我说。
“拿啥搭？”张兰芳扶着刀喘气，“你有工具箱吗？”
我低头看了眼扳手。它还在震，但方向变了，不再指向潜艇，而是对准了裂缝。
“不用工具。”我说，“用命搭。”
我冲过去，一把抓住苏晴的手腕。她睁开眼，眼神有点恍惚。
“听好。”我说，“我要你把琴声分一半，往那边送。”我指了指裂缝，“别管潜艇了，先救里面的东西。”
“可是……外面……”
“外面交给我们。”张兰芳走过来，把赤霄插在她身边，“老娘跳了二十年广场舞，就没见过临阵退缩的领队。”
沈皓也爬过来了，把平板塞进我手里。“我把星髓脉动录下来，你拿去当节拍器用。”
我点头，转身走向裂缝。
每走一步，水压就重一分。碎石打在身上，火辣辣地疼。狗王跟在我后面，项圈的绿光照亮前路。
到了边缘，我蹲下，把扳手贴在裂缝边上。
它烫得吓人。
我咬牙坚持，另一只手举起平板，对着苏晴的方向。
“准备好了吗？”我喊。
她看着我，慢慢点头。
我按下播放键。
星髓的脉动声从扬声器里传出来，低沉，稳定，像心跳。
苏晴的手指动了。
一道新的光桥从琴面升起，穿过漩涡，直奔裂缝。
裂缝里的金光猛地暴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