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罡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
他的大脑，这颗在武道之路上修炼了上百年，早已坚如磐石的头颅，此刻仿佛被灌进了一百吨的水泥，正在“嗡嗡”作响。
法则！
那绝对是法则的力量！
气血再凝练，再浑厚，也只是“量”的堆积，是砖块。
而法则，是钢筋混凝土的“质”，是建筑的蓝图与规则！
灵气复苏至今，人族公认，唯有踏入那传说中的武圣之境，才能初步触摸到法则的门槛。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
不，他不是年轻人！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占据了冯天罡的全部心神。
这是一个老怪物！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武圣级存在，伪装成了小辈的模样，在这里扮猪吃老虎！
想通了这一点，他身上那股滔天的怒火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的冰冷寒意。
侄孙的仇？
nmlgbd，报个锤子！现在的问题是自己这条老命还能不能保住！
冯天罡强行压下身体的颤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笑容，他不再提报仇的事，而是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色厉内荏地质问：
“阁下……阁下究竟是哪位前辈？以武圣之尊，屈尊来这低阶魔窟，还伪装成武王小辈，戏耍我等……这等行径，若是传到人族武圣殿和武皇议会，恐怕……不太好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催动气血，准备好了压箱底的逃命秘法。
他不敢直接跑，面对一个可能是武圣的老怪物，转身就跑等于把后背卖给对方。
他只能先搬出人族管理武圣的权力机构，试图拖延时间，寻找一丝逃跑的生机。
然而，洛星河依旧靠在那块岩石上，甚至都没正眼看他，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指尖那一闪而逝的金色电弧。
“前世对雷霆法则的领悟，果然还残留了一丝在灵魂本源里。虽然现在只能勉强撬动一丁点，连皮毛都算不上，但拿来吓唬这种野生武皇，效果好像还不错？”
念头刚落，他便按下了队内通讯的按钮。
“喂喂，在线课堂第二节课开始了啊，都打起精神来，刚才那个是理论知识，现在是案例分析。”
依旧是那副慵懒中带着几分不正经的调调。
幽灵小队全员：“……”
我们倒是想打起精神，可这该死的领域压得我们连呼吸都快停了啊少帅！
“都看仔细了，眼前这位冯天罡武皇，就是我要讲的第一个反面教材。”
洛星河的声音在他们脑中响起，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课题就是——《论小人物心态崩塌后的标准操作》。”
“第一步，威胁失效后，立刻转为质问和搬后台，企图用更大的名头吓住你，你看，‘武圣殿’、‘武皇议会’，这不就来了吗？词儿一套一套的，显得他好像很懂规矩，其实内心慌得一批。”
被法则压得动弹不得的冯天罡，忽然感觉自己周身的领域开始剧烈波动，仿佛随时要崩溃。
不是他想撤，而是他的心，乱了！
这个老怪物在干什么？他在……现场教学？！拿我一个活生生的武皇当反面教材？！
“第二步，注意观察他的气血流动，”洛星河的“课堂”还在继续，“看到没，气血逆行，精神力已经开始涣散，导致他的领域边缘出现了极其不稳定的能量泄露，跟个漏气的轮胎似的，到处呲呲冒黑烟。这说明他已经丧失了战斗意志，所有的力量都开始往脚底下集中，随时准备开溜。”
“这种状态，在我看来，全身都是破绽。除了嘴，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地方是硬的。”
噗！
冯天罡再也忍不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不是被气的，是被这极致的蔑视和羞辱，硬生生把他的武道尊严给碾碎了！
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这已经不是杀人，这是诛心！
还跑个屁！还拖延个锤子时间！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活活被这个老怪物的嘴给说死！
“啊啊啊啊——！”
冯天罡发出一声怨毒到极点的咆哮，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猛地一咬舌尖，燃烧了自己一半的本命精血！
轰！
他整个人瞬间化作一道刺目的血色流光，连自己的“黑狱领域”都顾不上收回，以一种自损根基的惨烈方式，朝着万魔窟的更深处亡命奔逃！
空气中只留下了他那充满无尽怨恨的嘶吼：
“不管你是谁！你给我等着！人族议会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血光一闪，已在千米之外，速度快到连鬼影都只能勉强捕捉到一个残影。
幽灵小队众人心中一紧，就这么让他跑了？
一个武皇的疯狂报复，那将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然而，那个被他们视为神明的男人，从始至终，连坐姿都没有换一下。
面对那拼尽一切逃遁的血光，洛星河只是慢悠悠地抬起了一根手指。
在他的指尖上，一缕细如发丝的金色雷霆，如同拥有生命的精灵，轻盈地跳动了一下。
一道轻飘飘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整个通道之内。
“我让你走了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道亡命飞驰的血色流光，仿佛一头撞上了威严无比、绝对无法逾越的雷霆电网之上。
冯天罡整个人以一个极其滑稽扭曲的姿势，被死死地“网”在了半空中，保持着前冲的姿态，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