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雪灯未眠》
民国三十四年 · 小雪前夜 日蚀与月升之间
一、雪灯
信驿空场,白烟未散,忽自地脉浮起一粒“雪灯”——
色极冷,径九分,非冰非璃,乃归珠灭处凝成的“字烬”,烬内无火,只一圈极细裂痕,裂形即苏砚舟左手掌纹中断那一道“春缺”,像给整座北平留最后一枚不会融的雪花。
灯上,立一人:
沈清禾。
她仍披铁路袍,右眼下泪痣已褪,褪处却生一粒新痂,痂色极白,呈“雪”字缺钩,像给无月之夜点一盏不会烫的冷灯。
她双手捧一只“雪灯盏”——
径九分,厚一分,以归珠残屑重铸,盏面无纹,独留一道齿孔,孔尖对准地心,像给生者留一座不会说话的碑。
盏内,空无一物,却在日蚀瞬刻发出“叮——”长吟,吟声来自裂痕与夜雪互咬,像给整座信驿补最后一次更。
二、雪影
灯起处,旋起一缕极细白风,风形先“雪”后“灯”,字尾仍缺半钩,像给未亡人递一根不会回头的骨。
白风至盏前,停,绕盏九匝,匝处裂痕齐鸣,鸣声呈“未眠”二字,字尾缺半钩,像给整座白昼留一句未做完的梦。
鸣声罢,盏自裂,裂成九瓣,瓣瓣呈“灯”形,字尾仍缺半钩,却不坠落,只围绕沈清禾旋转,像给寒夜递九朵不会升天的白莲。
旋转中,九瓣各映一道虚影——
苏砚舟。
他仍穿邮差青褂,左胸痂痕已平,平处却生一圈新纹,纹色极冷,呈“雪灯”二字,字尾缺半钩,像给整座白昼点一盏不会熄的雪。
九影同抬手,把盏心“字烬”轻轻托住,托处裂痕与掌纹重合,发出“叮——”一声裂响,像给未亡人留一颗不会跳动的星。
裂响散尽,九影合一,合一处现最后一句无声之辞:
“雪灯未眠,眠亦雪;
雪缺半钩,钩即空;
空处有灯,灯即雪;
雪在此,灯在此,
灭在此,明在此。”
辞罢,虚影把字烬抛向白风,烬受风一击,齐根而灭,灭处降下一阵极细雪霰,霰点沿“雪灯”风形游走,裂痕与缺钩重合,发出“嗒嗒嗒”的轻响,像给月亮递一粒会结冰的种子。
雪霰落尽,白风重归寂静,只剩归珠最后一瓣,本缺之半钩,已被字烬补全——
补全者并非血,并非痂,并非烬,是雪,雪色极冷,内嵌极细裂痕,裂形即沈清禾右手掌纹中断那一道“灯缺”,像给整座白昼点一盏不会眠的灯。
三、雪火
雪霰落处,冷痕自生烟,烟形呈“雪灯未眠”四字,字尾共缺半钩,像给地心留一道不会升温的咳。
烟起同时,沈清禾右手掌纹忽然自剥,剥成九瓣,瓣瓣呈“灯”形,字尾仍缺半钩,却不坠落,只围绕字烬旋转,像给寒夜递九朵不会融化的冬。
旋转中,九瓣掌纹与九瓣盏骨互咬,咬成一枚极细“雪铢”——
色冷,形如完整雪灯,九瓣,裂痕俱全,独缺半钩,钩尖嵌一滴泪,泪呈透明色,像给整座信驿点一盏不会暖的冰灯。
雪铢既成,冷痕烟影同时收拢,拢向铢心,收处裂痕互映,映出最后一道虚月——
月色极冷,却白,形如雪灯,月缺半钩,像给月亮递一张不会化的遗照。
虚月升,升向日蚀天空,升速极慢,像被白昼一点点放回冥间;
升至天顶,停,悬于无日无星之间,裂痕与缺钩互映,映出最后一声齿鸣——
“叮——”
鸣罢,虚月齐根而灭,灭处降下一阵极细雪霰,霰点沿“雪灯未眠”烟形游走,裂痕与缺钩重合,发出“嗒嗒嗒”的轻响,像给地心递一粒会结冰的种子。
雪霰落尽,信驿墩台重归空场,空场中央,冷痕已平,平处呈“灯”字暗纹,字尾不再缺钩——
钩尖被雪铢补全,却仍留一道极细缝隙,缝隙内嵌一粒新凝霜露,露内封一滴雪,雪呈透明色,像给整座白昼点一盏不会眠的冷灯。
四、雪归
日蚀尽,月未升,雪未止,只剩雪铢悬于空场中央,铢色极冷,把日影拉得极淡,淡影呈“灯”形,字尾无缺,却仍留一道裂痕,裂形即苏砚舟左手掌纹中断那一道“春缺”,像给地心留一颗不会跳动的心。
沈清禾抬手,把右手最后一道掌纹轻轻剥下,纹与铢长合,合处裂痕互咬,发出“滋——”一声裂响,像给白昼合上一本未冻完的账。
裂响散尽,她把雪铢抛向空场,铢遇霜露即停,停处裂痕与“灯”字暗纹重合,发出“叮——”一声长吟,像给未亡人留一句不会做完的梦。
长吟散尽,空场重归寂静,寂静中央,雪铢已灭,灭处只余一道极细冷烟,烟形呈“雪灯未眠”四字,字尾无缺,却仍留一道裂痕,裂形即沈清禾右手最后一道掌纹,像给整座白昼点一盏不会熄的雪。
风再起时,信驿无人,昼无声,只余一行雪痕,九瓣霜露,一片完整的“未眠”。
春归有字,雪落有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