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雪岭村落时,赵猎户的小孙女将一串红绳系在灵蕴兽脖子上,冰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阿木把装冰叶花的木盒抱在怀里,盒内垫着羊皮,叶片上的冰晶尚未完全消融,透着淡淡的蓝。
“这花性子烈,”赵猎户帮他们把行囊捆在雪橇上,粗糙的手拍了拍阿木的肩,“用的时候记得看那张纸条,非至亲莫用。你们救了村里的娃,就是雪岭的朋友,啥时候回来,我都给你们备着雪蜜奶茶。”
灵蕴兽蹭了蹭小女孩的手心,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轻响。曾言爻笑着把小兽抱起来:“它这是舍不得呢。等明年冰叶花幼苗长大了,我们再来看它开花。”
雪橇滑过雪地,留下两道蜿蜒的辙痕。沈公子哼着学来的山歌,调子被风扯得有些散,灵蕴兽脖子上的红绳随着节奏轻晃。阿木翻开《迷途草木记》,冰叶花的插画旁,新添了一行小字:“雪岭之花,藏暖于冰,非情深者不能驭之。”
行至第三日,雪渐渐变成了雨,打在雪橇上发出“嗒嗒”的响。他们在一处山坳里找到间废弃的木屋,炉子里的灰烬尚有余温,墙角堆着半袋风干的野果。
“看来前几日有人住过,”林辰扫了扫木桌的灰,“说不定是其他采药人。”
曾言爻打开药箱,将冰叶花取出几片,小心翼翼地铺在木板上:“得尽快晾干,雪岭的寒气重,捂久了会烂。”她忽然指着叶片边缘,“你们看,这里有淡淡的红痕,像血渍。”
阿木凑近一看,果然,冰叶花的叶脉间藏着极浅的红色,若不是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根本发现不了。“难道……赵小哥当年真的用了心头血?”他想起那张纸条,心里一阵发酸。
灵蕴兽突然对着墙角的麻袋叫起来,沈公子解开麻袋,里面竟是一捆捆整理好的草药,其中几株与《寒地药谱》里记载的“雪参”一模一样。“这可是好东西,”曾言爻拿起一株,根部带着细密的须,“能补元气,比寻常人参温性更足。”
麻袋里还压着张字条,字迹潦草,像是急着离开时写的:“雪参赠有缘人,望救吾母。——李”
“又是一个为亲人寻药的,”林辰叹了口气,“这雪岭的草木,藏了多少牵挂啊。”
阿木把雪参小心地收进药箱,在画册上添了幅雪参的速写:“等咱们到了下一个城镇,打听打听有没有姓李的人家在找药,说不定能了了他的心愿。
雨停时,他们走出了山区,眼前出现一片开阔的河谷。岸边的柳树抽出了嫩芽,灵蕴兽第一次见到绿色的叶子,兴奋地扑过去,结果踩在泥里打了个滚,浑身沾满了褐色的泥浆,脖子上的红绳倒显得更鲜艳了。
“这小畜生,”沈公子笑着把它拎回来,用雪岭带的干布擦拭,“刚离开雪岭就撒欢,回头让赵爷爷看见,该说我们没看好它了。”
灵蕴兽抖了抖耳朵,突然对着河谷下游叫起来。顺着它示意的方向望去,岸边停着艘小船,船头坐着个穿蓝布衫的年轻人,正对着河水发呆,身旁放着个药箱,上面刻着个“李”字。
“是找药的李先生吗?”阿木抱着药箱跑过去,年轻人回过头,眼里满是疲惫,看到雪参时猛地站了起来,“这……这是我丢的雪参!你们怎么找到的?”
原来他是山下李村的郎中,母亲得了肺疾,听闻雪参能治,便冒险进了雪岭。采到雪参后遇到暴雨,慌乱中丢了麻袋,以为再也找不回,正对着河水发愁。
“您母亲的病,或许这冰叶花也能帮上忙,”曾言爻拿出一片晾干的冰叶花,“只是它性子烈,需用至亲的心头血……”
“我愿意!”年轻人立刻说,“只要能救我娘,别说心头血,命都能给!”
阿木想起赵猎户儿子的纸条,把其中的禁忌细细告知,又教他如何用雪参中和冰叶花的寒气。年轻人听得认真,临走时对着雪岭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多谢雪岭的神明,多谢各位恩公。”
小船载着年轻人远去时,灵蕴兽趴在阿木怀里,舔着爪子上的泥。沈公子用河水洗着布巾,笑着说:“这趟雪岭没白来,不仅采到了冰叶花,还帮人了了心愿。”
林辰望着河谷尽头的远山:“前面该往南走了,听说云雾山有种‘还魂草’,能治跌打损伤,咱们去碰碰运气?”
阿木翻开画册,在冰叶花那页的末尾写道:“草木的灵性,不在其药效有多强,而在它让人为了至亲甘愿付出的那份心。”他合上画册时,灵蕴兽脖子上的冰珠折射出一道光,落在“迷途草木记”的封面上,像极了雪岭阳光下的冰晶。
前路的风带着暖意,吹绿了河岸的草,也吹起了他们的衣角。灵蕴兽突然跳下阿木的怀,追着一只蝴蝶跑向前面的坡地,红绳在绿色的草地上划出一道亮眼的线。
“慢点跑!”阿木笑着追上去,药箱在背上轻轻颠簸,里面的冰叶花散发着淡淡的凉香,混着青草的气息,在风里漫开。
他们知道,下一座山,下一种草,还有更多关于守护与牵挂的故事,正等着被写进画册里,就像雪岭的冰叶花,在时光里静静发光,照亮每一段需要温暖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