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这样的民谣还有不少,早已传入李承昊的耳朵里。李承昊不是愚蠢之人,自然明白这样的民谣里,是称颂李珩赈济万民,惩处贪腐的功绩。那周室龙旗风里落,江山应换凤凰衣更是暗喻大周已经在风雨飘摇中败落,他李珩该做新皇帝。李承昊更是清楚,这些所谓民谣,定是李珩的那些拥趸爪牙所做,甚至就连能如此快速传遍整个大周,也该是借助了锦衣卫的力量。他们如此作为,不过是在造势!在为李珩继位造势。
这些,李承昊都明白,也气愤不已,可他也悲哀的明白,时至今日,他已经无力阻止。如今,整个大周朝堂,八成军权,大半江山,四十万锦衣卫全都在他李珩手里握着,就连这皇宫,也被他给牢牢掌控。如今李珩出入宫禁,竟如在逛他自家花园一般随意!
“这哪里还是朕这个皇帝的居住之所?分明是他李珩……是他李珩豢养禁脔的所在!真当朕这个皇帝还不知道,裴雪娆、萧琳琅、贾元春那几个该死的贱人已经跟李珩那个孽畜有了私情?哼,真当朕的这所皇宫,真的就是他李珩一手遮天了?”李承昊咬着牙,双眼通红!暗暗发狠:“有朝一日,朕除去李珩之日,就是裴、萧、贾三家灭亡之时!朕要把那几个不知廉耻的贱人,全都剁碎了,丢到河里喂鱼虾!朕要把她们挫骨扬灰!”
今日……李珩竟然光明正大的在深宫大内各宫各殿游走,和那些贱人私下见面!现在更是进了坤宁宫?那可是皇后的寝宫所在!皇后是他李承昊的正妻,这李珩分明是在给他这个皇帝戴绿帽子,让他这个皇帝当活王八!想到这里,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李承昊明白,李珩是念着他之前的信任和厚遇,不好直接下手废除甚至杀他这个皇帝。可杀父亡母,诛灭全家的血仇,毕竟横在中间,更有那皇位带来的至高无上的权势……。李珩不可能放过他!这是故意在激自己对他下手,只要他主动谋害李珩,李珩就有机会给他扣上一顶残害大臣的帽子,朝堂上那些李珩的党羽走狗,就会对他口诛笔伐,闹得天下皆知,然后他这个皇帝自然而然,在百姓心里就妥妥是个昏君!那些齐王党羽爪牙,到时就能打着顺应民意的旗号,强行逼宫,废掉他李承昊的皇位,拥戴李珩继位为君!而他这个昏君,所面临的下场呢?是被软禁在幽闭凄冷的上林苑了此残生?还是……三尺白绫挂上脖颈,被吊死在太庙里,再给他加个无颜面对列祖列宗,畏罪自杀!恐怕就连他“薨逝”之后的庙号,也会是“厉、炀、幽、灵”那几个恶谥吧?
他李承昊心里忍不下这口气!可也不会轻易上当!他重重一拳捶在龙案上,震得笔墨纸砚齐齐跳动。
陛下,晚膳时辰到了。A太监战战兢兢地在殿外通传。
御膳房送来的晚膳,依旧丰盛,八珍玉食摆满了整张紫檀木桌。可他看着这些珍馐美味,只觉得反胃。如今内务府的恭迎,吃穿用度大半都是李珩名下的商号在恭迎!他和他的党羽薛家,可都顶着皇商的名号!
盛怒之下的皇帝一把将满桌菜肴尽数掀翻在地!碗碟碎裂的刺耳声响彻大殿,汤汁四溅,狼藉不堪。
李承昊死死咬着牙,双目充血,胸膛剧烈起伏。发泄过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清楚,如今已然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容不得他一味坐以待毙,这般恼羞成怒的乱砸一气,丝毫不起作用,只能彰显他的无能狂怒。
他深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思前想后,仔仔细细推断。之前,是他轻信李珩,才让他一步步坐大;之后,又是他中了李珩的圈套,才导致北静王水溶、太子李景明、晋王李景岳先后死在他的设计之下;又重用轻信了裴云行、林如海、慕容德……,慕容德那个老匹夫!想到慕容德所作所为,当初才让他离开京都,失了民心,又是那老匹夫擅改他的圣旨,致使他这个皇帝如今众叛亲离……。还有夏守忠、王子腾那些个废物!全都该死!简直死有余辜!
如今,朝野上下,能为他这个皇帝所用的力量实在太少,能死心塌地帮他,且又有一定实力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但,少不代表没有!
他还有那些持观望态度、那些摇摆不定的官员可以争取利用!笼络人心的手段,无非是投其所好,给那些人能满足心里欲望的希望,要让他们觉得,值得为他李承昊这个皇帝效忠,为了达成他们自己心里的愿望,值得他们冒险跟李珩为敌。
所谓条件,不外乎权势、财富、女人、地位……。哼,这些他可以给,只要那些人,能辅佐他这个皇帝成功扳倒李珩,他就完全能给的起!甚至……他可以加倍的给!
当然,他不会再轻信任何人,只会利用!就像当年夺嫡时,他反应过来是中了李承烨的算计,才会害死了李承煜夫妻和党羽后,迅速调整,利用李承烨和那些急于表现的功勋世家,最终不仅破坏了李承烨的阴谋,还利用他的布置及谋算,将计就计让自己成了最后的赢家一样。
想到这里,他暗暗传令自己的心腹太监裘世安和周南全进来听旨。其实,那周南全原本算不得皇帝的心腹,可他也因“心术不正”,而不为李珩的爪牙走狗吴贵所接纳,吴贵那个阉奴,借机把周南全调到了升龙台当差,而周南全也只能尽心伺候讨好皇帝,不然,他就只能被吴贵借机打压,最终的结果……自然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李承昊唤来两人,目光阴鸷地扫过他们有些惶恐的面容。他压低声音,各自暗暗嘱咐一番,又将刚刚准备好的亲笔密信和信物交给两人,才让二人各自分头去集合心腹去准备。看着他们躬身退下的背影,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只要这两人按照自己的布置去做,哪怕能成功一半,他也会再次有和李珩掰腕子的实力,甚至胜算在握!
然后,李承昊又唤来随身小太监,暗令其中一人去太庙供奉殿招人来护驾。那小太监领命时,李承昊清楚地看到对方颤抖的双手。奉养在供奉殿的那些高手,可是已经几十年没动用过了。
直到他确定应该再无失误,这才整理好衣袍,先唤了敬事房主事,去坤宁宫传旨,今夜要驾幸坤宁宫!敬事房主事太监前脚刚出养心殿,李承昊后脚就带着几个心腹小太监朝坤宁宫而去。这几个随行太监个个身怀利刃,且绝对是死忠于他这个皇帝陛下的。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道上回响,显得格外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