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手贴在凯莉斯背上，掌心很烫。一股热流顺着她的脊椎往下走，让她身体不再发抖。她呼吸困难，胸口像被刀割一样疼。她的骨翼从肩膀裂开，黑色的羽毛上有裂痕，蓝光在裂缝里闪，忽明忽暗。
他没说话，把断掉的刀插进地面。刀身震动，电光在裂缝中跳动，在地上烧出黑色痕迹。他蹲下身子，双手张开，挡在她前面，像一堵墙。他的影子被光照得变长，映在墙上，像一只准备扑过去的野兽。
“她说她是钥匙。”雷煌低声说，“那就说明，你们不用杀我们，也能拿到那东西。”
对面有四个人站在高台上，身上泛着幽绿的光，看不清脸。带头的人站最前面，戴着兜帽，只露出一双银白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凯莉斯。后面一人抬起手，掌心出现一个旋转的装置，蓝光越来越亮，空气都扭曲了。但他刚要动手，首领抬手拦住了他。
艾德琳摘下头盔，扔在地上，发出响声。她擦掉嘴角的血，站直身体，声音清楚：“我们不是来抢的。我们只想阻止它失控。”
这话一出，对方三人立刻紧张起来。左边那人低吼一声，像是生气又痛苦。他再次举起手，能量亮起，但首领看了一眼，他就慢慢放下了手。
凯莉斯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进鼻子。她强迫自己睁开眼，不再等未来的画面自己出现，而是主动去连那段记忆——画面一闪：一群穿银灰长袍的人跪在一扇大门前，手里捧着发光的核心，嘴里念着古老的话。门后是翻转的星河和破碎的时间。
记忆只有一瞬，但她觉得胸口被重击，喉咙发甜，咳出一口带蓝光的血。
高台上的首领身体晃了一下，好像也被这画面影响。
他缓缓掀开兜帽一角。半张脸露出来——皮肤上有流动的纹路，银灰色的线从额头延伸到脖子，形状和凯莉斯骨翼上的裂痕一模一样。
“我们是伊瑟拉遗族。”他的声音变了，低沉得像从地底传来，“母星毁灭前，我们把最后的希望封进了核心。七千年流浪，就是为了回来。”
雷煌盯着他裸露的手臂。那里皮肤裂开，能看到里面的金属纤维，冷光闪闪。他的身体像是靠外力拼凑成人的样子，随时会散架。
“你说回来。”雷煌冷笑，“可你连自己都保不住。看看你的手，看看你的人——你们不是归来，是被这东西控制，变成傀儡。”
首领眼神平静：“文明衰败，基因退化，世界已经错了。只有净化，才能重生。”
“净化？”艾德琳上前一步，声音带着怒气，“你是想杀死所有有相似基因的生命？人类、灵族，还有你们自己剩下的？这不是重生，是屠杀。”
“你们不懂。”首领声音变大，眼睛收缩，“你们没失去一切。我们看着星球崩塌，看着同胞被撕碎，看着文明熄灭。我们等了七千年，就为这一刻。而你们，只想毁掉它。”
“我们不想毁掉什么。”雷煌盯着他，“但我们不会让你们用无数人命换你们的过去。”
“过去？”首领笑了一声，语气悲凉，“你觉得这是倒退？不，这是重启。是让宇宙回到正确的秩序。”
“谁定的秩序？”雷煌问，“是你？还是那个快把你吃掉的核心？”
这时，通道深处传来震动，像大地在跳动。一开始很轻，后来越来越强，墙开始抖，石头掉落。墙上的符文亮起，金色文字浮现在石面，光顺着裂缝往地下延伸。
时间只剩不到三分钟。
艾德琳低头看手表，屏幕上倒计时：02:58。她抬头对雷煌说：“第一阶段马上开始，核心快要醒了。”
凯莉斯突然抬头，声音弱但清楚：“如果我能控制它……如果我来做中间人，不让它扩散，只唤醒记忆呢？”
所有人都安静了。
首领盯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波动：“你能做到？”
“我不知道。”她喘着气，汗从额头流下，“但我可以试。我是钥匙，我能连上它，也许……也能限制它。”
“她会死。”艾德琳低声说，声音有点抖，“她的灵魂已经超负荷，再连一次，意识会碎，撑不住的。”
“总得有人去做。”凯莉斯看着雷煌，眼神很清，“我不试，大家都会死。包括他们。”
首领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抬手。身后三人收起武器，后退半步，动作一致。
“七分钟后，觉醒开始。”他说，“我们不再攻击你们——但也不会让你们破坏仪式。各凭本事，看谁能掌控核心。”
雷煌不动，目光紧紧盯着他：“你信她？”
“我不信任何人。”首领平淡地说，“但我信血脉。她身上有印记，和我们一样。如果她真能连接，那就是命运选了她。”
“命运？”雷煌冷笑，“我们从来不信命。”
“你们信什么？”首领问。
“信选择。”雷煌握紧断刀，电光在手指间跳，“现在我选择不打这一仗。但如果你们伤她，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爆炸。”
首领没回应。他后退几步，重新隐入黑暗。刀还在手里，但刀尖不再对着他们。
艾德琳戴上头盔，接口亮起微光，数据在面罩上飞快滚动。她靠在墙边，开始分析核心的能量流向，眉头紧锁，手指快速操作，想找办法改变路径。
雷煌拔出断刀，刀身轻震，电光跳跃，照亮他冷硬的脸。他站在凯莉斯前面，背对着她，没有回头，却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
凯莉斯坐在地上，从骨翼上掰下一小块水晶，透明的，里面有蓝光流动。她把它放进衣服口袋，裂痕暂时稳住。但她知道，下次链接会更痛，更深，可能再也回不来。
时间还剩两分十四秒。
通道顶部的符文全亮了，连成一条光路，通向地下。空气变重，呼吸变得困难。温度升高，汗水滑落，碰到地面就变成雾气。
艾德琳突然开口，声音通过通讯传来：“核心启动不能停，但可以偏移。如果她在连接时输入反向频率，也许能控制范围，不让能量波及外面。”
“成功率多少？”雷煌问，声音沙哑。
“不到三成。”她说，“而且她必须在完全同步的瞬间完成，差一秒都不行。失败的话，能量反噬会直接毁掉她的神经。”
“够了。”凯莉斯站起来，把水晶塞好，动作慢但坚决，“三成也好过等死。”
雷煌转身看她，眼神复杂，有担心，有敬佩，还有一点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
她看着他，轻轻点头：“我知道。一旦开始，你帮不了我。”
他看了她几秒，终于点头：“别死。”
“我答应你。”她说，“这不是终点。”
凯莉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她重新开启灵魂链接，蓝光从眉心渗出，顺着脸颊流下，像眼泪。她开始往前走，脚步很慢，每一步都很痛，身体像被撕开。
雷煌站着没动，右手握紧断刀，左手张开，电流在皮肤下游走，随时准备引爆。艾德琳的神经环全速运转，数据在面罩上狂闪，手指微微抖，但一直没停。
通道尽头，首领站在光门前，银瞳看着凯莉斯走近。那扇门正在打开，里面翻滚着混乱的光影，像宇宙初生时的风暴。
她走到离门十步的地方停下。
“准备好了吗？”她轻声问，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那个沉睡已久的核心。
没人回答。
她抬起手，掌心对准核心方向。
刹那间，蓝光从她全身爆发，照亮整个通道。骨翼猛然张开，裂缝喷出强光，她整个人浮在空中，头发飞舞，衣服猎猎作响。
灵魂链接完全打开，她的意识冲进黑暗深处——
一个声音，缓缓响起：
“欢迎回来，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