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脚刚踏进光纹，身体就像被撕开又重组。他感觉不到地面，也分不清上下。眼前闪过一片废墟，残破的战旗插在焦土上，远处有巨兽嘶吼。下一秒，高楼林立的城市出现在四周，霓虹闪烁，人群如潮水般流动。再一瞬，所有景象消失，只剩下无边的虚空，星点漂浮在身侧。
他的心跳乱了节奏。左臂的伤口突然发烫，像是有东西从里面往外钻。电光在皮肤表面跳动，但不再受控，忽强忽弱。他想抬手确认艾德琳和凯莉斯的位置，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出现了重影，一层透明的影像叠在上面，正做着不同的动作。
“别松手！”雷煌喊出声，声音却像卡在喉咙里，传不出去。
他转头，看到艾德琳的脸在扭曲。她的瞳孔收缩成一条线，额头青筋暴起。她一只手死死抓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按在自己太阳穴上，指节泛白。她的动力甲肩部裂开一道缝，绿色的痕迹正在蔓延，顺着装甲内衬往脖颈爬。
凯莉斯的情况更糟。她的水晶骨翼剧烈震颤，碎片不断剥落，在空中还没落地就消失了。她闭着眼，嘴唇快速开合，像是在念什么，但没有声音。她的手指紧紧扣住雷煌的手腕，指甲陷进皮肉。
雷煌咬牙，用痛感拉回意识。他强迫自己深呼吸，一次，两次。伏尔康基因种的脉冲开始重新同步，神经信号一点点稳住。他调动体内电流，让电光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膜，挡住四周不断袭来的空间撕扯力。
艾德琳睁开眼，眼神涣散了一瞬，随即聚焦。她摘下脖子上的项圈残件，金属外壳已经变形，边缘发红。她把它扔向身后，那东西刚飞出去就碎成粉末。她闭眼，呼吸放慢，灵能不再外溢，而是收进体内循环。一圈微弱的光从她胸口扩散，短暂稳定了周围的空间波动。
凯莉斯猛地抽了一口气，整个人抖了一下。她睁开眼，瞳孔里残留着无数画面的残影。她抬起手，指尖划过眉心，低声说：“别看那些……都是假的。”
“什么假的？”雷煌问。
“记忆。”她说，“通道在翻我们的记忆，把它们变成陷阱。”
话音刚落，雷煌眼前一黑。他站在角斗场中央，四周是欢呼的人群。他的右眼还在流血，机械义眼没激活。对手一拳砸来，他没躲。倒地时，后脑撞上铁板，剧痛让他清醒。可他知道这不是现在，这是过去。
他张嘴，说出当时没说的话：“我不是为了赢才打的。”
那一瞬间，幻象崩塌。
艾德琳也在经历同样的事。她站在审判庭的高台上，手里握着处决枪。下方跪着一个女人，披着异端长袍。她扣下扳机，火光闪现。女人倒下，面具碎裂，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是她妹妹。她想后退，但身体不听使唤。仪式继续，她被迫执行下一个命令。
她摇头，低声说：“我不再为神座而战。”
灵能重新凝聚，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了记忆投影。
凯莉斯最痛苦。她看到灵族城市崩塌的画面，天空裂开，黑色潮水涌入。族人尖叫，四散奔逃。她的预视能力提前看到了这一幕，但她没能阻止。每一次死亡都在她眼前重演，每一个名字都在耳边回响。
她咬破指尖，血滴落在水晶骨翼的裂缝上。剧痛让她清醒。她盯着裂缝，说：“未来还没写完。”
三人靠得更近，背贴背，手仍紧扣。雷煌说：“我们得动起来，不能停在这里。”
“方向呢？”艾德琳问。
凯莉斯闭眼，只开启短时间的预视。她不再看全部未来，只捕捉持续超过半秒的画面。一次，两次，十次……她在数百个破碎影像中，看到一个金色光点。它不动，不闪，每次出现都在同一个位置。
“前面。”她说，“有个光点，可能是出口。”
雷煌尝试用右眼义体扫描，但系统报错，视野里全是杂波。他转向艾德琳：“你能帮它恢复吗？”
艾德琳点头，把手放在他右眼上方。灵能缓缓注入，义体发出低鸣。几秒后，扫描模式重启，视野中出现模糊的能量流向图。那个光点确实存在，坐标稳定，不受环境变化影响。
“是真的。”雷煌说。
“那就走。”艾德琳握紧拳头。
他们开始移动。每一步都像踩在断层上，脚下时而是石板，时而是虚空，时而什么都没有。空间不断折叠又展开，他们的身体被拉长、压缩、扭曲。雷煌的电光护膜不断破裂又重建，消耗巨大。
走到一半时，通道再次变化。雷煌看见自己倒在血泊中，凯莉斯跪在他身边，哭着喊他的名字。他知道这是未来的可能之一，但它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脚步迟疑。
艾德琳也停下。她看到自己站在一座祭坛前，手中握着断裂的权杖，头顶是翻滚的黑云。她知道那是审判庭的终局，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选择。
凯莉斯突然大喊：“别信！这些都是通道在干扰我们！”
雷煌深吸一口气，向前迈步。电光炸开，将幻象击碎。他说：“我只信现在做的事。”
艾德琳跟上，灵能结界撑开，挡住迎面而来的记忆风暴。她说：“我只为活着的人战斗。”
凯莉斯走在最后，水晶骨翼的裂缝越来越多，但她没停下。她用血在翼根画了一个符文，那是灵族古老的引导术式。光点越来越亮，距离在缩短。
终于，他们穿过最后一段扭曲区域。前方五十米处，金色光点悬浮在空中，静静等待。通道的尽头似乎就在那里。
雷煌抬头，说：“快到了。”
艾德琳点头，呼吸沉重。她的灵能几乎耗尽，但还在支撑。
凯莉斯突然踉跄一下，扶住岩壁。她的嘴角渗出血丝，水晶骨翼的一根主骨完全断裂，掉在地上，瞬间化为光尘。
雷煌伸手扶住她。
“还能走吗？”
“能。”她抬头，目光坚定。
三人再次前进。
光点越来越近。
五米。
三米。
一米。
凯莉斯抬起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光点表面。
光纹微微波动，像水面被风吹动。
雷煌突然感到左臂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基因深处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