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糖葫芦的光与星轨尽头的约定
蚀宇归航者的反蚀岩刻刀在星砂里磨了又磨,刃口泛着冷光,却在触及那块暖玉时,突然收了力道。玉是衡生前辈给的,说是当年小阿铁敲暗能核心时垫在扳手底下的,玉面上还留着道浅浅的扳痕,像道没愈合的疤。
“刻歪了。”他皱着眉,用指腹蹭掉玉上刚刻的半串糖葫芦,碎屑混着星砂落在膝头,像撒了把碎金。共生炉的余温透过防蚀甲传来,把玉片焐得温吞,倒让他想起昨天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她举着反蚀岩糖葫芦跑远时,辫子上的红绳扫过他手背,像道暖烘烘的小闪电。
“用砂纸磨磨边,别太扎手。”矿镐班教师抱着新收的声纹石走进来,石头上的天然纹路像幅星轨图,“幻宇弟弟说,西边星轨的暗能漩涡光频稳定了,适合采新的星尘矿。”她把石头往炉边一放,石面的纹路在火光里活过来,“你这糖葫芦刻得太硬,得像声纹石这样,带点自然的弯度才好看。”
蚀宇归航者没抬头,刻刀在玉上重新游走:“归航者的东西,就得带点硬气。太软了,镇不住暗能。”话虽如此,刻刀的角度却偏了三分,让糖葫芦的糖衣弧度柔和了些。
沙轮子徒弟背着半袋新采的星麦粉闯进来,肩上的沙粒权杖撞在门框上,叮当作响:“衡生前辈说,今天的月光最适合晒导航砂!”他把粉往炉边一倒,扬起的粉雾在光里跳,“对了,液态星轨子宇宙的老伙计托人捎信,说想要两串你刻的糖葫芦——他孙女总缠着问,‘反蚀岩做的糖会不会硌牙’。”
蚀宇归航者的刻刀顿了顿,耳尖在火光里泛出点红:“告诉他,硌牙才记得牢。”他突然把刻了一半的玉片塞进沙轮子徒弟手里,“帮我看看,这糖衣的弧度像不像你酿月光酿时的酒线?”
沙轮子徒弟举着玉片对着光看,玉上的糖葫芦沾着星砂,在光里闪闪烁烁:“像!就是再弯点更好——你看,酒线落到瓶里时,是带着勾的,像在说‘慢点喝’。”他用指尖在玉上比了个更柔的弧度,“这样,小姑娘们就敢拿了。”
蚀宇归航者没说话,接过玉片重新下刀。这次,刻刀走得很慢,像在抚摸什么易碎的东西。炉里的星麦粉被火烘出甜香,混着反蚀岩的冷味,倒成了种奇特的暖。
傍晚时分,三串玉糖葫芦终于刻成了。蚀宇归航者用星麦秸秆把它们串起来,挂在炉边的挂钩上,玉片在火光里晃,像三颗会发光的果子。矿镐班教师用测声绳绑了个小铃铛在秸秆上,铃响时,玉糖葫芦轻轻打转,投在墙上的影子活像群跳舞的小娃娃。
“该去西边星轨了。”幻宇学徒背着装满棱镜粉的布包跑进来,辫子上别着片新摘的星叶草,“我姐说,漩涡边缘的星尘会发光,像撒了把会跑的星星。”他指着玉糖葫芦,眼睛亮得像装了星子,“带上这个吧!迷路时,它的光能照到星轨尽头。”
蚀宇归航者把糖葫芦摘下来,往幻宇学徒手里塞了一串:“拿着,遇到暗能团就举高,玉片能吸光,能让它暂时老实点。”又递一串给矿镐班教师,“你的声纹石要是测不准,就看玉上的光纹——它认归航印的路子。”最后一串,他自己揣进怀里,玉片贴着心口,暖得像块小火炭。
沙轮子徒弟早已把导航砂装进布袋,沙粒权杖斜背在肩上:“走吧!衡生前辈说,星轨尽头有片‘回音谷’,喊一声,能听见前几代归航者的应答。”
四人踏着余晖往西边星轨走,沙轮子徒弟的沙粒权杖在地上拖出金线,蚀宇归航者的反蚀岩靴跟敲出闷响,矿镐班教师的测声绳铜铃叮当,幻宇学徒的棱镜粉时不时撒出来,在地上画道彩虹——四种声音混在一起,倒像首没谱的歌。
走到漩涡边缘时,星尘果然在发光,像群围着漩涡跳舞的萤火虫。矿镐班教师把声纹石往地上一放,石面的纹路立刻亮起,与漩涡的光频呼应:“频率稳定,能采!”
幻宇学徒撒出棱镜粉,粉粒在空中凝成道光墙,把星尘圈在里面:“快采!粉墙撑不了太久!”
沙轮子徒弟挥动权杖,沙粒像活过来似的,把发光星尘拢成小堆。蚀宇归航者蹲下身,用反蚀岩片小心翼翼地把星尘刮进布袋,玉糖葫芦从怀里滑出来,悬在布袋上方,玉光落在星尘上,让它们亮得更柔和了。
“看!”幻宇学徒突然指着漩涡中心,那里有块巨大的星尘结晶,结晶里嵌着些细碎的光点,像封存了片小星空,“衡生前辈说的‘星核’!”
矿镐班教师的测声绳突然剧烈抖动,铜铃乱响:“不行!结晶周围的暗能在躁动,频率乱得像没调的琴!”
蚀宇归航者把玉糖葫芦举高,玉光立刻在结晶周围铺开道屏障:“我来稳住它,你们采!”他往前走了两步,反蚀岩甲片与暗能摩擦出火花,怀里的玉糖葫芦却越来越暖,光纹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在他眉心烙下道浅浅的归航印。
沙轮子徒弟的沙粒权杖突然插进地里,沙粒顺着杖身往上涌,在结晶周围织成个茧:“快!用我的沙粒当缓冲!”
矿镐班教师抡起镐头,在结晶边缘敲出归航印的声纹,咚、咚、咚,每下都带着共振,让结晶慢慢松动。幻宇学徒把所有棱镜粉撒向空中,光墙瞬间变厚,把暗能团挡在外面:“再加把劲!粉快用完了!”
就在结晶即将脱离漩涡的瞬间,一股暗能突然从地底窜出来,像条黑蛇直扑幻宇学徒。蚀宇归航者猛地转身,把玉糖葫芦往前一挡,同时将反蚀岩甲片的能量提到最大——“滋啦”一声,暗能撞在玉片上,被吸成团黑雾,而玉糖葫芦的边缘,崩出个小缺口。
“没事吧?”矿镐班教师一把将幻宇学徒拉到身后,测声绳的铜铃响得像在骂人。
蚀宇归航者摸着玉片的缺口,摇摇头:“没事,破了才好用——就像我这防蚀甲,疤越多,越能扛。”他把结晶往沙轮子徒弟怀里一塞,“快走!暗能团要醒了!”
四人往回音谷撤退时,身后的暗能漩涡发出咆哮,却没追来——玉糖葫芦的光还留在原地,像个温柔的陷阱,暂时捆住了它的凶性。
回音谷比想象中安静,谷壁上嵌满了星尘结晶,像铺了层会发光的砖。沙轮子徒弟对着谷里喊了声“有人吗”,三秒后,谷壁传来应答,声音苍老又熟悉,像铁渣大叔在矿道里的吆喝。
“是前几代的归航者!”幻宇学徒惊喜地拍手,玉糖葫芦在他手里晃,光纹映在谷壁上,引出更多回音——有小阿铁的笑骂,有衡生前辈的温和,还有沙轮子师傅年轻时的吆喝。
矿镐班教师把声纹石放在地上,石面的纹路突然亮起,与回音的频率重合,在地上拼出个巨大的归航印:“看!他们在说‘做得好’!”
蚀宇归航者摸着怀里的玉糖葫芦,突然对着谷里喊:“我们会把星尘带回去,做成新的导航砂,刻更多糖葫芦——你们听见了吗?”
谷壁的回音久久不散,像无数双手在轻轻拍他们的背。玉糖葫芦的缺口处,突然渗出点微光,把缺口补成道弯弯的光痕,像笑时的嘴角。
回程时,星尘结晶在沙轮子徒弟的布袋里发光,玉糖葫芦的光映着四人的影子,在星轨上拉得很长。幻宇学徒突然哼起首不成调的歌,是他姐姐教的:“星轨长,星砂亮,归航者,在路上……”矿镐班教师跟着打节拍,沙轮子徒弟的沙粒权杖敲出节奏,蚀宇归航者没唱,却用反蚀岩靴跟敲出了重音,像在说“别跑调”。
回到归航站时,天已微亮。衡生正站在共生炉前,往炉里添新的星麦秆。看见他们回来,老人笑着指了指炉边:“液态星轨的老伙计来了,带着他孙女,正等着你的糖葫芦呢。”
蚀宇归航者摸出怀里的玉糖葫芦,缺口处的光痕还在亮。他走到那小姑娘面前,把糖葫芦递过去,声音有点硬:“拿着,能发光,不怕黑。”
小姑娘怯生生地接过来,玉片的暖透过指尖传来,她突然举着糖葫芦笑:“爷爷!它在对我笑!”果然,缺口的光痕弯得像道小月牙。
老伙计接过沙轮子徒弟递来的星尘结晶,眼眶有点红:“当年我和你师傅一起守过这星轨,他总说,归航者的本事,不是能打跑多少暗能,是能让多少孩子敢走夜路。”他拍了拍蚀宇归航者的肩膀,“这糖葫芦,比你师傅的扳手温柔多了,好,真好。”
蚀宇归航者没说话,转身往共生炉走。他要再刻串糖葫芦,这次,要刻得更弯些,像回音谷里的应答,像星轨尽头的约定。
炉边,新采的星尘正在被晒成导航砂,月光酿的甜香漫出来,与玉糖葫芦的光缠在一起。沙轮子徒弟在教小姑娘用沙粒堆小归航印,矿镐班教师的测声绳缠着幻宇学徒的棱镜,在地上拼出朵光花,衡生则在《同心谱》的新页上写字,笔锋带着笑:
“西边星轨的回音谷里,藏着前几代的惦念。他们说,看见糖葫芦的光了,知道我们把路铺得很暖——这就够了。”
蚀宇归航者的刻刀又落下去,这次,玉片上的糖葫芦糖衣带着个极柔的勾,像在说“别走太快,我们在”。炉里的星麦秆“噼啪”响,像在应和,又像在催促——该刻下一串了,星轨上,还有很多孩子在等。
远处的星轨尽头,回音谷的应答还在飘,混着玉糖葫芦的光,像句说不完的话:
“往前走吧,带着我们的糖,我们的暖,把归航的路,一直铺到星子都睡了,还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