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吴野坐立难安,每隔十分钟就给陆川发一条消息催问。
直到第二天清晨,陆川才发来一串号码,附带一条信息:“这是集训队警卫处的电话,我托了三层关系才拿到的,能不能联系上巴坤,就看运气了。”
吴野立刻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面传来一个粗哑的男声:“您好,这里是特种集训队警卫处。”
“您好,我找巴坤,我是他哥哥,有急事找他。”吴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他已经半年没联系家人了,我们都很担心。”
“巴坤现在在执行封闭式集训,不能接电话。”警卫处的人语气公式化,“我们有规定,集训期间不允许与外界联系,除非有紧急军务。”
“真的是急事!”吴野急得额头冒汗,“他的……他的家人出了点情况,必须让他知道。”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和警卫处的人说话。
过了几秒,对方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缓和了些:“刚好巴坤的队长赵刚今天告假回来取东西,一会儿要去和队伍汇合。他带着卫星电话,我跟他说一声,让他见到巴坤后,立刻让巴坤给你回电话。”
“太感谢您了!”吴野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一半。
挂了电话,他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巴坤的号码上反复摩挲。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巴坤说这件事,更不知道那个执拗的小子,听到消息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基地的晨号声响起,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却暖不了他冰凉的指尖。
卫星电话的信号在连绵的群山中时断时续,滋滋的电流声像是要把空气撕开一道口子。
巴坤攥着赵刚递来的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是他进入魔鬼集训队半年来,第一次摸到能联系外界的通讯设备。
此时他正趴在半山腰的灌木丛里,刚完成一场连续四十八小时的伏击模拟作战。
迷彩服被树枝刮得满是破洞,露出的小臂上结着深浅不一的痂,浑身晒得像块炭,只有眼白和牙齿透着点白。
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说话时牵扯着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巴坤!到旁边去接,别暴露位置!”队长赵刚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战场特有的严肃。
巴坤应了一声,猫着腰钻进旁边的山洞,洞壁上还留着前几批队员刻下的痕迹。
他靠在冰冷的岩石上,指尖在布满老茧的手机键盘上按出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心脏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嘟……嘟……”电话响了三声,终于被接起。
巴坤刚把手机贴到耳边,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喂?野哥,你找我?”
“阿坤?”吴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明显的迟疑,“你他妈这嗓子怎么搞的?跟吞了砂纸似的。”
巴坤仰头看向洞口漏进来的一缕阳光,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没事,天天在山里喊口号,练的。”
他顿了顿,声音瞬间软下来,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野哥,你找我准没小事。对了,有没有菀菀的消息?她最近还好吗?都在做什么?”
他的话像连珠炮,半年来积压的思念全在这一刻涌了出来。
出发前他特意跟南溪交代,集训期间联系不上,让她别担心,可他自己却每天都在想,那个怕黑的小姑娘,有没有人陪她走夜路,有没有人在她生理期时给她煮红糖水。
听筒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吴野抽烟的“滋滋”声。
巴坤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往上爬。
“野哥?”他追问了一句,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外壳,把原本就磨损的塑料抠出几道白痕。
“阿坤,你先听我说,别激动。”吴野的声音格外凝重,像是在拆解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事情有点复杂,你得扛住。”
“是不是菀菀出事了?”巴坤的声音瞬间拔高,猛地站直身体,山洞顶的碎石被他的动作震得掉下来几颗。
他一把扯掉脖子上的毛巾,露出脖颈处暴起的青筋,一脚将脚边的石头踢出去老远,石头撞在洞壁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她没事!”吴野赶紧安抚,“你先冷静!南溪好好的,是她的父母……最近这段时间,相继去世了。”
“什么?”巴坤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中,手里的手机差点滑掉。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岩石上,疼得他眼前发黑。
“她爸妈都还很年轻,怎么会……”巴坤想起南溪难过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她一个人怎么扛得住?我不在她身边,她该多害怕……”
“我也不清楚具体原因,只知道她爸爸是临近年关的时候去世的,她妈妈在她爸爸走后没多久,也去世了。”吴野的声音也低沉下来,“葬礼办得很隐秘,只有几个家里人参加,外界知道的不多。”
“肯定有问题!”巴坤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咯吱”响,野哥,你帮我查,一定要查清楚这里面的事情!”
“我已经在查了。”吴野叹了口气,“阿坤,还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你他妈答应我,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能冲动,更不能当他妈的逃兵,谁当逃兵谁是他妈的孙子。”
巴坤的心跳再次漏了一拍,他预感到接下来的话会比父母双亡更让他崩溃。“你说。”他的声音干涩得像要裂开。
“南溪订婚了,前几天刚办的订婚仪式,和q市沈家的太子爷沈耀,那个男人你应该认识。”
吴野的话像一道惊雷,在巴坤的脑海里炸开。
“哐当”一声,手机从巴坤的手里掉在地上,屏幕摔得裂开一道缝。
听筒里传来吴野焦急的呼喊:“阿坤!巴坤!你他妈别冲动!你现在在军队里,要是敢偷跑出来,我立刻派人把南溪给枪毙了!我不是吓唬你,我和你川哥废了老大劲才把你弄进去,你要是敢毁了自己,谁帮南溪查她父母的死因?”
巴坤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凝固了。